第壹千四百五十九章 年氏終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2023-9-4 22:27
年儒被城頭守軍射殺在秦王的眼皮子底下。
韓紀等人聞訊趕來。
“這是內亂?”
韓紀面色潮紅,顯然內亂這等戲碼刺激到了他。
“年儒乃是情人司統領,他上城頭,多半是年胥指使。方才老夫恍惚看到方崇在上面,難道是此人要叛亂?”
寧雅韻的眼力不錯,老帥鍋也很好奇南周君臣這是要玩哪壹出。
“方崇與彭靖是壹夥的,他們要叛亂……這是我軍的大好時機,殿下,動手吧!”江存中請命。
此刻城頭守軍看著有些茫然,動手攻城的話,最多能堅守兩日。
“不必了。”
秦王搖頭,“孤說過,韓壁戰敗後,我軍在南周再也無需攻打堅城。不是不能,是無需!”
所謂秋風掃落葉,到了此刻,大勢之下,誰能阻攔?
“妳感受到了什麽?”寧雅韻好奇的問道。
“孤感受到了壹股勢,看不見,摸不著,可卻令孤信心滿滿。”
這種感覺很難言喻,秦王感受了壹下,“這股勢令孤覺著能掃平當前壹切對手,能越過高山大海,征服整個世間。”
“其實,這便是順風順水之後的自信。”老帥鍋笑道:“當然,冥冥中也有些意思。”
“什麽意思?”秦王問道,覺得老帥鍋又開始裝神弄鬼了。
“大唐在持續衰微中,眼看著數百年國祚到此而絕,妳卻突兀出現,可見這便是上天假妳之手來重振大唐啊!”寧雅韻笑道。
天意?
秦王莞爾,不去琢磨此事。
城頭的混亂平息了。
方崇往城下看了壹眼,拱手道:“還請殿下稍待。”
這什麽意思?
秦王也為之懵了。
“難道他要開城歸降?”韓紀猜測道:“否則,他怎敢殺了年儒?”
“對,多半如此!”
姜鶴兒歡喜的道:“如此,進城後還能去買買買,真好!”
女人啊!
怎地和另壹個世界的女人都壹樣。
逛逛逛!
買買買!
秦王莞爾。
……
從年儒走後,年胥就陷入了壹種興奮狀態。
他在殿內遊走著,看的皇後母子頭暈。
“只要拿住大軍,隨後朕便清洗朝堂,務必要萬眾壹心。是啊!朕只想著制衡,卻忘記了生死關頭最靠得住的不是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士大夫,而是軍隊。”
年胥止步,“當初祖宗以兵變得了天下,由此忌憚武人。以文制武從此成為大周國策,可……可大周江山來自於武人的支持。祖宗此舉,卻是背叛了那些武人。”
皇後愕然。“陛下,那是祖制呢!”
“祖制也得講道義!”年胥回身,“祖宗登基後便把幫襯自己的武人當做是牛馬,杯酒釋兵權後,武人從此壹蹶不振。朕這些年也覺得理所當然,此刻想來,卻是出於對自己地位的本能應對。”
但凡能威脅到帝位的人事,壹律壓制!
從以文制武,到朝堂制衡……無不如此。
“朕錯了。”
皇帝猶豫了壹下,“祖宗也錯了。”
“陛下!”皇後變色。
“沒什麽大驚小怪的。”皇帝微笑道:“朕聽聞秦王有言,這世間便是個叢林,猛獸潛伏於林間,伺機獵食。要想自強,唯有強大軍隊。可祖宗以文制武卻是自毀幹城。因果因果,有因才有果。大周有今日,便是這個祖制引來的惡果。”
他目光炯炯的道:“是時候改變這壹切了,來人。”
“陛下!”
寫謝引弓進來。
“賞賜將士酒食。”
“是!”
“令,從今日起,武人見文官,可不行禮。文官不得擅自羞辱責打武人!”
“……”謝引弓擡頭。
陛下這是瘋了嗎?
“速去!”
“是!”
年胥長出壹口氣。
“希望壹切都還來得及。”
皇後搖頭,“陛下這是瘋魔了嗎?”
太子卻目光炯炯,“母親,這不是瘋魔。”
見識平庸的皇後嘟囔,“那是什麽?”
“救贖!”
年胥負手看著殿外,“還有新政。可惜了孫石,等北疆軍退走後,朕當令人去尋了他回來。此次朕定然不再牽制他,任由他施為。朕盤算過,若是如此,只需五載,大周當煥然壹新!”
……
俘虜們在清理屍骸。
從穎水邊壹直向皇城方向清理。
死的人不算多,只是看著那些同袍成為屍骸,俘虜們難免有些傷感。
“這是誰?”
壹個軍士喊道,眾人看去,只見他拉開壹具屍骸,下面躺著壹個老人。
老人身中多箭,雙目瞪著,呆呆的看著蒼穹。
“是孫公!”
……
謝引弓急匆匆的出去,準備派人去尋那些將領們。
皇城外,方崇帶著千余將士來了。
他唏噓的道:“沒想到老夫竟然走到了今日,時也命也。不過,大周依舊大有可為。”
謝引弓在裏面看到了他,接著,看到了那些將士……
方崇也正好看到了他。
謝引弓幾乎是瞬息就做出了反應。
他掉頭就跑。
“方崇謀逆!”
呼喊聲中,方崇指著裏面,“沖進去,誰敢阻攔,殺了。”
“領命!”
轟然應諾聲中,千余將士大步進了皇城。
官吏們紛紛走出官廨,或是驚恐萬狀,或是沈默的看著方崇和那些將士。
漸漸的,周圍安靜了下來。
壹個被人稱為老糊塗的小吏揉揉眼睛,“那不是方相嗎?”
方崇的架勢壹看便是在謀反。
小吏開口。
“這便是君子嗎?”
周圍沒有人回應。
小吏看著眾人,再度問道:“這便是君子嗎?”
往日,無數人吹捧士大夫們都是君子。
仿佛君子這個詞便是為這個群體量身打造的。
可今日,君子這個詞伴隨著方崇的謀反之舉,轟然倒塌。
“它少了壹個字!”
被眾人看做是老糊塗的小吏說道:“它少了壹個偽字!”
……
“方崇謀逆!”
謝引弓沖進了皇宮,喊道:“關門,關門!”
宮城大門關閉。
可所謂的宮城卻格外矮小,方崇帶著人趕到,指著上面說道:“攻進去!”
壹波箭雨,城頭那些毫無防備的侍衛死傷慘重。
承平數百年的惡果顯現。
而那些將士卻格外興奮。
“是誰把咱們武人當做是牛馬,當做是畜生?”
帶隊的將領孫稟喊道。
“是年氏!”
千余將士高呼。
“殺!”
……
年胥還在躊躇滿誌的說著自己的革新舉措。
年子悅來了。
“父親。”
“子悅啊!”
年子悅進來,“我想了許久……”
“想什麽?”
“此戰之事。”
“可有心得?”年胥取笑道。
壹個女子,對大局能有什麽高見?
“父親,降了吧!”年子悅認真的道:“如此,還有體面。我……我還能和他說說,好歹,壹家子從容團聚。”
年胥怒了,“朕不想做安樂侯!妳……”
“陛下!”
謝引弓沖了進來,“方崇謀反!”
年胥呆住了。
皇後和太子也呆住了。
太子起身,“快跑!”
來不及了。
腳步聲急促。
外面傳來了方崇的聲音,“皇帝何在?”
宮城竟然不能阻攔他們片刻。
“皇帝在此!”壹個軍士沖到殿內,雙眸中都是喜色。等看到年子悅後,眼中不禁閃過令她熟悉的貪婪之色。
“妳等想作亂嗎?”
年胥站在前方,擋在妻兒身前。
方崇被軍士們簇擁著進來,微笑道:“見過陛下。”
“朕自問對妳等不薄,年氏養士數百年,為何謀反?”年胥喝問。
“厚待?”方崇冷笑道:“這壹切不過是年氏需要士大夫來壓制武人的無奈之舉罷了。武人被壓制了,可江山誰來治理?唯有我等士大夫。咱們不過是各取所需。偏生年氏虛偽,弄了個什麽與士大夫共天下。可笑!”
“祖宗……”年胥仰天悲號,“年氏錯了,年氏錯了!”
年子悅走了過來,“妳等要如何?”
年子悅壹直在宮中,方崇此刻見了,不禁驚艷,“聽聞陛下仰慕秦王詩詞,老夫最愛成人之美,這不,便送陛下去城外向秦王請教。”
“妳想賣主求榮!”太子喝道。
“不!”方崇微笑道:“妳壹家子都去,大周,從此之後,不再是年氏的大周。”
孫稟大步進來,看到年子悅後,貪婪的道:“方相,可否把南陽公主賞賜給小人?”
“秦王與她有舊,妳想作死也別帶累老夫!”方崇眼中閃過厭惡之色。
孫稟壹個哆嗦,“是小人孟浪了。”
“走!”
幾輛馬車帶著皇帝壹家子出發了。
皇城兩側站滿了官吏。
彭靖帶著壹幫子官員正在訓斥這些人。
“彭相,他們來了。”
彭靖回身,看著馬車緩緩駛過。
他猶豫了壹下,忍著沒有行禮。
馬車壹路出了皇城。
年子悅透過車簾的縫隙看了壹眼。
大街上空蕩蕩的。
壹路到了城門後,有人叫開門。
馬車出城。
帶隊的文官是方崇的心腹,他沖著對面出現的北疆軍斥候喊道:“小人有要事求見秦王!”
身後城門關閉。
斥候帶著他們到了大營外。
有人去稟告秦王。
“幾輛馬車?”
秦王納悶。
“說是彭靖與方崇送給殿下的大禮。”
隨即,馬車進了大營。
秦王帶著文武官員出來。
馬車停下。
車簾被掀開。
接著下來壹人。
俏然而立。
“子悅?”
秦王愕然。
隨即後面的馬車下來壹人。
“年胥?”
皇帝壹家子齊聚北疆軍大營。
官員諂笑道:“這便是彭相與方相送給殿下大禮。”
年胥行禮,“見過……殿下!”
秦王搖頭,覺得這壹出太過荒謬。
官員陪笑道:“二位相公說,從此大周……不,從此南周便是殿下的疆域。二位相公對殿下忠心耿耿……便是殿下的臣子。”
這卑微到了塵埃的態度,換個人早就飄飄然了。
秦王對有些惶然的年子悅搖頭微笑,指指她,然後說道:“裴儉!”
“臣在!”
“攻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