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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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千壹百三十七章 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6

  怡娘壹直在想楊玄何時能恢復本姓,每次祭祀孝敬皇帝時,她都會念叨幾句,懇請孝敬皇帝幫忙,早些見到這壹日。
  但孝敬皇帝顯然沒聽到她的禱告,楊玄依舊姓楊。
  楊玄身邊核心的幾個人都知曉他的身份,在怡娘看來,下壹個應當是江存中等人,在舉旗之前把北疆核心的文武官員拉過來。
  至於玄學,怡娘還真沒想過。
  寧雅韻在她的眼中就是個閑雲野鶴,若非武力值高,能坐鎮桃縣護衛楊玄,以及內部壹幫子比之虬龍衛更有潛力的打手,怡娘大概會覺得他們是在浪費北疆的糧食。
  至於告知寧雅韻,怡娘覺得沒必要。
  畢竟,玄學的宗旨是清靜無為,告知了寧雅韻,弄不好老寧會躲在山門中不出來,或是帶著弟子們溜之大吉。
  畢竟,北疆自立是自立,問題不大。而討逆,不是妳死就是我活。
  可現在寧雅韻卻看著她,溫文爾雅的問道:“那個怡娘,可是妳嗎?”
  怡娘楞了壹瞬。
  說實話,叫做怡娘的女子,在長安沒有五百,也有兩三百。
  “怡,愉悅之意。不說長安,就說在桃縣,叫做怡娘的女子少說三五十人。”寧雅韻的聲音渾厚,“按理,老夫不該想到妳。”
  怡娘依舊從容,“哦!”
  寧雅韻說道:“可老夫卻無法不想到妳。”
  壹只鳥兒從外面飛掠而過,吸引了怡娘的註意力。
  “第壹次見到妳,老夫本以為妳是個女管事。”
  怡娘想到了當初小家庭的模樣,曹穎是苦力,她是女管家。
  如今,曹穎被流放到潭州,據聞,老東西在準備攻破潭州,讓國公刮目相看。
  “玄學當初在長安時,老夫也曾進宮多次。進宮時,老夫不會關註什麽,可老夫卻對女官印象深刻。”
  寧雅韻回想了壹下,“那些女官看著……溫和,但眼底卻冷漠。而且,都壹個樣,腰板筆直。”
  他看了坐的筆直的怡娘壹眼。
  “如果只是這樣,老夫還不會生出什麽疑心。可老夫壹次去接阿梁,見到妳訓斥壹個侍女,提及壹段話……”
  寧雅韻瞇著眼,“在後院,什麽最大?規矩!除去國公與婦人,以及小郎君之外,所有人都得遵行!”
  “這話,不妥?”怡娘問道。
  “那壹年,老夫跟著師父進宮赴宴,上菜服侍的多是宮女。半途老夫吃多了葷腥,腹痛難忍,便去更衣。出來時,正好遇到壹個女官訓斥宮女。”
  寧雅韻微笑道:“在後宮,什麽最大?規矩!除去陛下與娘娘,以及皇子公主之外,所有人都得遵行!”
  怡娘笑道:“沒想到時隔多年,寧掌教依舊記得這些。”
  “沒辦法,老夫別的不好,就記性不錯。”寧雅韻指指太陽穴,看著怡娘,“其實,這壹切依舊無法讓老夫判定妳的身份,加之妳是否是女官,老夫也不怎麽關切。”
  “妳在國公身上發現了什麽?”怡娘問道。
  “老夫……玄學中有些不為外人知曉的秘技,其中有望氣之術。老夫曾觀看國公的氣象。初始是草莽,後來成了蛟龍。
  可前陣子,老夫發現那蛟龍生出了第四條爪子。三爪為蛟龍,四爪……老夫不知為何。不過老夫倒是知曉五爪是什麽。”
  “是什麽?”
  “帝王!”
  ……
  “三州在拼命擴軍,操練不休。”
  赫連燕送來了最新的消息。
  “老夫有些好奇,林駿從哪弄來的錢糧?”
  宋震是老將,也是老兵部,對這些最為敏銳。
  “我錦衣衛查明,林駿查抄了三州諸多豪強。”
  “這手段,狠辣,且管用!”正在看文書的劉擎擡頭,揉揉眉心,“此人不愧國公的誇贊。”
  “何時能出兵?”羅才問道。
  宋震說道:“此次出兵看似大獲全勝,可赫連督拼死壹擊,也令我軍損失不少,且將士疲憊。再有,糧草也得積蓄壹些,故而還得等等。”
  “趁早滅掉林駿,如此,我北疆浩蕩,可令寧興膽寒。”羅才說著寧興,可看著的卻是南方。
  “國公。”烏達在外面說道:“家中有事,說若是不忙,還請回去壹趟。”
  楊玄起身,“舍古人那邊還得要註意,另外,潭州那邊,令曹穎可以開始動作了,至少,要令林駿感受到不安。”
  曹穎要翻身了?
  劉擎看了韓紀壹眼,低頭繼續看文書。
  在韓紀之前,楊玄身邊的首席謀士是曹穎,而不是他。
  韓紀只是笑了笑。
  曹穎的性子有缺陷,註定無法成為謀略型的謀士,所以,他擔心個屁!
  “國公!”
  有人起身,眾人只覺得眼前壹亮。
  赫連榮摸摸光頭,“貧僧以為,林駿此刻如孤狼,我北疆強大,他必然不敢觸碰,如此,當主動逼迫。在泰州,在辰州、潭州都得出擊。”
  “這會逼急了他,和咱們拼命!”羅才說道。
  赫連榮看了他壹眼,“人只會在走投無路之時拼命。”
  “林駿哪來的生路?”羅才問道。
  “寧興!”
  楊玄挑眉,“逼他打寧興的主意?”
  “貧僧曾琢磨過林雅此人,此人乃梟雄性子,不過卻缺了梟雄的狠毒。當初數年,他曾勢大到令赫連峰忌憚不已的地步,可他卻並未謀反……不是不想,而是沒借口。”
  “借口是不好找!”羅才疏導。
  “不難找!”赫連榮說道:“林雅兩個兒子,弄死壹個,栽贓赫連峰。”
  尼瑪!
  羅才看著赫連榮,覺得心底發寒,“妳的法號叫做什麽來著?”
  “慈悲!”
  ……
  慈悲走了,說是回去抄寫經文,這是師父對他最後的要求。
  慈悲啊!
  妳不肯遵守戒律,不肯清心寡欲,那麽,至少妳要能背誦經文吧?
  這是老方丈最後的倔強了。
  “這人,老夫怎地覺著……脫胎換骨了?”
  劉擎笑道。
  楊玄也有這等感覺,覺得赫連榮從出家後,整個人就變了。
  以往的赫連榮看著心喪若死,宛若行屍走肉,連捷隆的挑釁都沒心思回應。
  可出家後,這個人看著越來越正常了。
  但好像距離慈悲越來越遠了。
  楊玄想了想潭州刺史赫連榮,足智多謀,可卻顯得有些局促,仿佛被誰給捆上了手腳。
  仿佛背著千斤重擔。
  而現在,他披上僧袍,丟下了所有的包袱,看著雲淡風輕,竟然有些灑脫之意。
  這人,活出境界來了。
  韓紀微笑道:“這人,有意思!”
  楊玄從不嫌謀士多,而是太少。
  韓紀知曉,自己以後多了個對手。
  但越是如此,他就越興奮。
  楊玄覺得有些像是人來瘋!
  他回到家。
  “國公。”章四娘在等他。
  “可知何事?”楊玄問道。
  “是怡娘要見您。”
  章四娘走在前面,臀兒輕輕擺動。
  但楊國公的視線卻離的遠遠的。
  怡娘能有什麽事?
  莫非身子不好?
  楊玄心中壹緊,腳下加快。
  怡娘在屋裏看書。
  “怡娘!”
  楊玄進來,目光轉動,見她面色還好,心中壹松。
  “我無礙!”
  怡娘看了章四娘壹眼。
  “奴告退!”
  章四娘告退。
  楊玄坐下,笑道:“您這是想什麽呢?出門轉轉?明日我便把事兒丟給他們,壹家子出門。”
  “最近熱,過陣子吧!”
  怡娘輕柔的道:“說來我也疏忽了些,壹直用了怡娘這個名字,以為用的人多,自然無礙。”
  “誰?”
  楊玄瞇著眼,殺機沸騰。
  “寧掌教。”
  楊玄身體壹松,問道:“他不會想走吧?”
  老帥鍋是個怕麻煩的性子,楊玄就擔心他卷起鋪蓋跑路。
  “他有個方外之交,前幾日來探望他,提及了我。說那壹夜,壹個叫做怡娘的女子帶著國公出了幽禁地……”
  “無礙。”楊玄馬上就想到了怡娘疏忽的地方。
  “宮中是個吃人的地方,要想活下去,就得不出錯。那些年,我從未行差踏錯過。出宮後,依舊保持著那等習慣,沒想到卻被寧雅韻看出來了。”
  “您無需擔心這個。”楊玄笑道:“其壹,您大多在後院,其次,寧掌教以往經常進宮,得見女官的人,在桃縣有幾個?再有,就算是被發現了又能如何?我壹句不知道,誰敢來逼問我?長安的偽帝只會瑟瑟發抖,各種揣測。”
  “畢竟還沒到時候,我就擔心誤了大事。”怡娘哪怕不懂軍事,可卻懂人心,“偽帝會發狂,會利用壹切來對付北疆。北遼那邊會不顧壹切和長安聯手……”
  “我能應付!”
  楊玄笑道。
  “寧雅韻那邊並未說會如何。”
  “我去壹趟。”
  楊玄隨即去了玄學。
  “掌教在值房。”
  順著琴聲,楊玄到了值房外。
  “妳有完沒完?”
  安紫雨的咆哮傳來。
  “停!”
  裏面呯的壹聲,楊玄知曉,是戒尺拍到了什麽。
  “哎!老夫好不容易譜了壹曲,恍若高山流水,妳這個女人……”
  “明明外面就有高山流水,妳不去聽,卻莫名其妙要自己彈什麽高山流水,這不是有病嗎?”
  安司業這話,說得好!
  楊玄笑了笑。
  “子泰此事妳準備如何弄?”
  “怎麽弄?”
  “妳既然猜測他是那位的孩子,以後少不得子泰要和長安兵戈相向。到時候,我玄學當如何?”
  “紫雨妳如何看?”
  “我不知什麽帝王,只知曉情義。子泰這些年雖說也有利用我玄學之處,但我深信,若是我玄學處境艱難,他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,且不計後果。”
  “那麽,妳想依舊站在子泰這邊?”
  “不行嗎?”
  “長安的帝王多年威望……”
  “那就是個猴兒,面對世人坐著,以為別人不知他的屁股是紅的,醜!”
  “妳越發尖刻了。”
  “妳卻越發糊塗了。”
  “其實妳想多了。”
  “妳再說壹次!”
  “老夫當初看出子泰非池中魚,後來看出他未來非凡,那時候老夫不帶著妳等離去,便是做了決斷。”
  “那就……不走了?”
  “老夫舍不得阿梁。”
  “子泰不會答應的,妳就別做夢了!”
  “老夫,也舍不得子泰!”
  “我也是!”
  楊玄悄然離去。
  ……
  “有生皆苦。”
  明道說道。
  “是!”
  赫連榮……慈悲跪坐在蒲團上。
  “我佛慈悲,故而降下福祉。這個福祉不是什麽成仙成佛,而是知曉為何苦,知曉如何超脫苦難。”
  “是!”
  “有情皆苦!”
  “師父……”
  “妳覺著不對?”
  “人若無情,生而何益?”
  “所謂的情,皆是虛幻。”
  “可人活著本就是虛幻!”
  “胡言亂語!”
  “人壹出生便註定了死亡,那麽,活著何益?”
  赫連榮和師父辯駁半晌,誰也沒法說服誰。
  “弟子去了。”
  “少造殺孽!”
  “是!”
  赫連榮出了南復寺,到了節度使府,遇到來報信的信使。
  “潭州那邊的北遼人突然出手,突襲了燕北城。”
  “如何?”
  “曹先生早有準備,不過依舊損失了百余兄弟!”
  “承平許久,能如此也算是不錯了。”
  赫連榮進了大堂。
  聽了消息後,楊玄說道:“林駿這是想作甚?”
  “聲東擊西?”
  宋震說道:“突襲燕北城,把我軍引到潭州去,如此,泰州與辰州就能松壹口氣。”
  潭州偏僻,北疆軍若是出擊,短時間內泰州等地壓力大減。
  “牽制?還是棋子?”
  楊玄在思忖。
  “貧僧以為,是棄子!”
  眾人壹驚,擡頭看去,光頭鋥亮。
  “此言何意?”劉擎問道。
  赫連榮從容說道:“林駿奪下泰州和辰州的根基乃是潭州。潭州刺史乃是他的心腹,林駿此刻哪敢挑釁國公?作為他心腹的潭州,怎敢出兵突襲燕北城?故而貧僧以為,這弄不好便是把潭州作為棄子。”
  “可丟掉潭州,他僅存兩州之地……”有人提出了質疑,覺著這個推測不靠譜。
  赫連榮指著北方,“寧興局勢晦暗不明,林雅與大長公主之間明爭暗鬥,說不準何時就會大打出手。
  在這等情況下,林駿能做的不多。他此刻需要的是時日。只要寧興決出壹個勝負來,不管是大長公主獲勝還是林雅獲勝,為了抵禦北疆,都會對他笑臉相迎……”
  咦!
  劉擎輕咦壹聲,“是了,此刻寧興那邊,林雅和大長公主多半想拉攏他。可卻投鼠忌器。”
  若是林駿投靠了林雅,大長公主就多了壹個強大的對手。
  若是林駿投靠了大長公主,林雅就可以洗洗睡了。
  所以,兩邊投鼠忌器之下,幹脆誰都不出手,林駿反而無人問津。
  這思路……
  劉擎說道:“還俗吧!”
  赫連榮默然。
  楊玄也有意為赫連榮造勢,問道:“那麽,妳以為當如何?”
  赫連榮說道:“無論寧興和林駿之間如何,都是內鬥。貧僧以為,既然他準備舍棄潭州……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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