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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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三十八章 士為知己者死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張毅緩緩起身,瞇眼看著大漢。
  “我二人來此,並未犯事。”
  大漢冷冷的道:“報名,妳等來北疆何事?”
  “我有路引!”朗雲摸出路引,壹臉怒色。
  大漢搖頭,朗雲看看周圍,“這裏是北疆,王法呢?還有沒有王法了?”
  “路引乃是大唐百姓遠行的憑據,我二人持此壹路而來,從未被攔截,卻沒想到在桃縣……”,張毅指指那些避開的百姓,“這是為何?”
  那些百姓看他們的眼神就如同是看強盜,壹臉幸災樂禍的模樣,仿佛即將開始壹場大戲。
  這北疆的百姓,邪性啊!
  張毅二人久在長安。長安,天子腳下,百姓有優越感。就算是看熱鬧,也不會離的這般遠,越近越好。
  恨不能兩邊打架飆出來的血噴到自己的身上。
  可北疆的百姓不同!
  看著他們……就像是看著兩個死人。
  張毅心中微動,低聲道:“若是不妥,突圍。”
  朗雲點頭,“斬殺了此人。”
  二人都是好手,聯手的威力非同尋常。
  朗雲把路引丟過去,大漢壹腳踩在上面,“最後壹次,報名,說出來意!”
  張毅冷笑,“路引上有。再有,妳不是小吏,也不是軍士,為何能攔截商旅?地方惡少?”
  大漢上前壹步,手按刀柄,“十息,跪地!”
  張毅和朗雲並肩上前。
  “北疆還有地方講理嗎?”張毅憤怒的道。
  可心中卻知曉,自己二人的行藏怕是被看破了。
  是哪裏出了問題?
  張毅不知。
  朗雲卻有些後悔。
  他原先是江湖人,壹次犯事被圍剿,修為在軍隊的面前不堪壹擊,就在他絕望時,壹個男子站出來,問他是否願意做狗。
  真不是羞辱人嗎?
  朗雲卻鬼使神差般的問了對方,妳哪裏的?
  鏡臺!
  朗雲在做死人和做狗之間權衡了壹瞬,對方卻毫不猶豫的舉起手,身後,弩弓閃爍著寒光。
  我做狗!
  他選擇了做狗,從此成為鏡臺的外圍好手,專門去幹壹些見不得人的事兒……殺人,殺人,殺人!
  做狗很憋屈,可報酬卻不低。
  而且他只是給王守做狗,其他時候依舊是個人,而且是令人害怕的壹個人。
  這樣的日子朗雲覺得不錯,除去少了自由之外,他再無遺憾。
  此次來北疆,臨出發前王守交代過,若是成功,他會成為鏡臺主事。
  從此,咱也是有編制的人了。
  而且,主事位高權重,手中有壹波人,能獨當壹面。
  朗雲動心了。
  所以,此次拼命也得弄死楊狗!
  他右手壹動,壹根不知用什麽材料編織而成的鞭子滑入手心。
  十息到。
  朗雲手壹動,鞭子席卷而去,半途變向,毒蛇般的蜿蜒,眼看著就要抽到大漢的小腹。
  橫刀刷的壹下出鞘,閃電般的斬落。
  鞭子再度變向,避開了這壹刀,竟然是上挑,尖銳的頭部直奔大漢的咽喉。
  大漢的橫刀幾乎是不可能的反轉,刀背猛地磕在了鞭子上。
  呯!
  張毅的拳頭還在半途,朗雲手中的鞭子竟然繃斷。
  這壹條鞭子是用幾種金屬材料打造而成,韌性高,強度不低。張毅曾看到朗雲用鞭子抽巨石,壹鞭壹道深痕,鞭子毫發無傷。
  這樣的壹條鞭子,被大漢的刀背磕了壹下,竟然就繃斷了。
  我這壹拳!
  張毅長嘯壹聲,體內的內息加速運轉,急速往拳頭上聚集。
  他最擔心大漢趁著自己積蓄內息的時候出手,也頗為懊惱自己有些輕敵。
  可大漢壹刀背繃斷了朗雲的鞭子後,竟然在等他。
  壹動不動。
  這貨,蠢人啊!
  張毅心中暗喜,此刻他覺得自己的拳頭無堅不摧!
  大漢出刀。
  張毅呼氣。
  內息隨著這口氣,從拳頭上猛的撲了上去。
  嘭!
  壹股巨力沖了出來。
  張毅只覺得眼前壹黑,接著就飛了出去。
  半空中,他駭然看著大漢,開口,壹口血就噴了出來。
  他自問修為不差,可在這個大漢的手中竟然壹招落敗。
  這人,是誰?
  楊玄身邊的好手鏡臺都有記錄。
  那些大漢就不提了,寧雅韻,屠裳。
  老賊和王老二算不得好手。
  這個大漢卻不在其中。
  所以,二人很是輕松的準備弄死大漢,隨後遠遁。至於伺機殺幾個楊狗心腹的打算,暫時擱置,等田曉來了再做打算。
  但。
  這個被他們輕視的大漢,壹刀崩斷了朗雲的祖傳鞭子,壹刀擊飛了他。
  這特娘的!
  能碾壓他們二人的存在,在鏡臺內部不多,每壹個都是王守的心肝寶貝。
  倚為幹城。
  可就在北疆,他們遭遇了壹個。
  準備來陰人的他們,卻被人給陰了。
  這等好手,在楊狗身邊難道是大白菜嗎?
  隨便扒拉壹下,就能扒拉出壹個。
  而且就丟在城外。
  就像是扔垃圾般的!
  這不現實!
  張毅落地,又噴了壹口血。
  朗雲靠過來,手中半截鞭子看著格外的怪異。
  他死死地盯著大漢,“妳是誰?”
  大漢緩緩走來,“周儉!”
  沒聽說過!
  張毅和朗雲發誓自己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!
  “沒聽說過?”周儉問道。
  若是他報上自己的姓,裴!
  這個令北疆人念念在茲的姓,長安會不安。
  裴九當年自盡前,先遣散了家人。
  這些年,鏡臺追殺楊略的同時,也沒忘記尋找裴九的家人。
  按照王守的說法,斬草,要除根!
  有人猜測裴九的家人在北疆,在黃春輝的保護之下。
  於是鏡臺派了不少人來北疆查探,也死了不少。
  裴儉!
  當年在長安時,他是頂級公子哥中的壹員。
  裴九威名赫赫,他的兒子,兵法刀法也不差。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,以後裴氏會再出壹員大將。
 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。
  很快他就成了喪家之犬。
  在桃縣的這些年他深居簡出,但壹直不忘關註外界。
  長安的打壓壹直都在,而且長安屢次試探弄掉黃春輝,但從未成功。
  他無數次祈求黃春輝能果斷站出來,為北疆,為了他的父親裴九,和長安翻臉。
  無數次,黃春輝不動聲色的挫敗了長安的手段後,繼續坐在大堂裏,耷拉著眼皮子,就像是壹個雕塑。
  他不恨黃春輝,但他不甘心!
  他心有不甘!
  從小,他就崇拜父親。
  豪邁任俠。
  知交遍天下!
  統領北疆大軍,壓的北遼無法動彈。
  男兒至此,便是巔峰。
  可這個豪邁的父親,不是死於戰陣,而是死於內鬥。
  死於那對父子的手中!
  是的!
  在裴儉的眼中,父親與其說是自盡,不如說是無奈而去。
  父親不願謀反,不願讓北疆和長安對立,於是便去了長安。
  若是沒有李元父子的宮變,何至於此?
  黃春輝的隱忍他理解,但從感情上無法接受。
  後來黃春輝和長安翻臉,但,也只是翻臉。
  因為黃春輝老了。
  那壹戰就是他的謝幕。
  他茫然,不知以後該如何。
  黃春輝要走了,廖勁接任。
  廖勁此人裴儉知道,猛將壹個,但統籌全局的能力遠遠比不上黃春輝。
  而且,他們之間沒交情。
  令他感到古怪的是,黃春輝把他推薦給楊玄,而不是廖勁。
  若是推薦給廖勁,憑著黃春輝的威望,廖勁待他不會差。
  為何呢?
  裴儉覺得是因為廖勁待不了多久,黃春輝幹脆壹步到位,把他推薦給年輕的楊玄。
  可當楊玄和豪強們開戰後,裴儉的這個念頭在動搖。
  這也太輕率了!
  他覺得楊玄是意氣之爭,哪怕是為了百姓買到低價糧,也能用別的手段,犯不著如此樹敵。
  當他得知長安來人後,瞬息,就想對黃春暉說。
  黃叔父,這是您的安排嗎?
  他覺得黃春暉是知曉楊玄想和長安徹底翻臉,故而把自己推薦給了楊玄。
  楊玄不知曉他的身份,但依舊信重他。
  這壹份信重在這個時候,顯得彌足珍貴,讓閑賦了多年的裴儉倍加感動。
  人心,是肉長的。
  他捫心自問,換做是自己,可會重用壹個來歷不明的人?
  哪怕這人是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推薦而來。
  他覺得自己會猶豫,會琢磨。
  但楊玄卻毫不猶豫的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。
  把自己的小圈子向他敞開。
  士為知己者死!
  裴九的豪邁任俠也遺傳到了裴儉的身上,多年的蟄伏,讓這份豪邁任俠蒙塵。
  此刻,他拋開猶豫,拂去了塵埃。
  虎目中盡是歡喜。
  這二人,來的正好!
  橫刀呼嘯,勁風宛若利箭,刺的張毅二人臉頰疼痛。
  好像,我們還低估了此人的實力!
  該死的!
  張毅咆哮,身體前沖,喊道:“老郎!”
  朗雲跟在他的身後,劈手扔出了半截鞭子。
  與此同時,張毅出拳。
  朗雲單手按在他的肩頭上,身體飛掠而過。
  壹掌!
  這壹連串攻擊宛若水銀瀉地,流暢的令人目不暇接。
  死!
  二人盯著裴儉。
  橫刀只是微微壹動,那蘊藏著朗雲內息的半截鞭子就成了碎片,四處崩飛。
  朗雲心中涼了半截。
  接著壹刀。
  張毅的內息幾乎都在拳頭上,他只覺得手腕壹涼,接著內息就像是……就像是便秘了半月,突然某日腹瀉的那種感覺。
  壹瀉千裏。
  痛快!
  然後,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脫離了手腕,飛在半空中。
  斷腕那裏,內息隨著鮮血噴湧而出。
  越過他頭頂的朗雲看到這個場景,壹掌毫不猶豫的壓下去,準備借勢後撤。
  裴儉擡頭,瞠目暴喝。
  “滾!”
  他壹掌拍去。
  呯!
  朗雲想過很多種可能。
  但當自己飛出去時,腦海中只剩下了壹個答案。
  這是壹頭兇獸!
  我們找錯了對手!
  二人拼死出手,可對方只是壹刀壹掌,就輕松把他們擊潰。
  這還怎麽打?
  二人跌跌撞撞的退後,相互攙扶著站在壹起。
  四周,除去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之外,大漢沒有幫手。
  但二人卻生不出逃跑的念頭。
  他們深信,自己跑不過十步,就會死於大漢的刀下。
  “為何不逃?”裴儉走來。
  橫刀斜指地面。
  微微壹抖,刀身的血珠滾落。
  張毅慘笑,“妳看似步履緩慢,可我敢打賭,若是我二人逃跑,不出十步,必然慘死。”
  裴儉搖頭,“五步!”
  張毅面色煞白,那種無力感令他渾身顫栗。
  在鏡臺的日子很舒坦,殺人,收錢,享受……憑著鏡臺的身份橫行長安。
  張毅還覺得不自由。
  此刻,他最大的願望便是永遠留在長安,不踏出壹步。
  不,他寧可壹輩子都躲在鏡臺裏,不踏出皇城半步!
  朗雲在咳血,壹邊咳,壹邊說道:“楊狗的身邊好手咱們了如指掌,卻從未聽聞周儉之名。妳就究竟是誰?”
  裴儉笑了笑,有些僵硬,就像是猛虎沖著自己的獵物仁慈壹笑。
  “時日太久,我忘記了過去。”
  在蟄伏的歲月中,剛開始他不斷回憶當年的事兒,沈溺於其中,直至某壹日看到妻兒擔憂的眼神後,他這才重新振作起來。
  從此,他把那些記憶大多封存了起來。
  此刻卻盡數敞開。
  那些過往就像是畫,壹幅幅在腦海中閃過。
  清晰無比。
  朗雲咳出壹口血,“我等乃是鏡臺的人,鏡臺每年都會派人來北疆打探北遼的動靜,今年便是我二人來此。”
  張毅用力點頭,“北遼大軍雖說退了,可萬事無絕對,我二人奉命來此,便是要查探北遼大軍的動向,壹旦發現不對,就得飛速報往長安。”
  裴儉搖頭,“鏡臺的人,那不是王守的狗嗎?”
  原來,此人對鏡臺不滿……張毅心中壹緊,“光天化日之下,妳敢殺鏡臺的人嗎?我鏡臺好手無數,窮搜天下,也要將妳碎屍萬段!”
  朗雲說道:“有話好說,我等也是官吏,當眾殺官……就不怕長安震怒嗎?”
  他看看那些百姓,心想,這些人總會懼怕吧?
  “殺了最好!”壹個婦人吸吸鼻子,“都是禍害!”
  “可不是,這些人最壞,壹心就想弄垮北疆。”
  北疆的百姓,竟然是這樣想的嗎?
  張毅心中冰冷,“我等有同伴就在周圍,周儉,妳殺了我等,就不怕追究嗎?”
  “殺官,壹生都洗脫不了罪責!”朗雲顫顫巍巍的舉起手。
  副使待我不錯,堪稱是貼心貼肺。裴家人講義氣,我總得要做些什麽,才對得起這等厚愛……裴儉舉刀。
  輕聲道。
  “我姓裴!”
  裴!?
  張毅二人想到了先前裴儉的刀法,瞬息就聯想到了裴九。
  二人面色劇變。
  就在他們想大吼時。
  刀光淹沒了他們。
  人群的後面。
  壹個虬龍衛轉身離去。
  “娘的!這修為,這刀法,把耶耶的眼都亮瞎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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