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壹百八十三章 為天下做些什麽

　　“阿郎，楊玄被伏擊，僅以身免。”
　　魯縣趙氏。
　　趙赟撫須，目光深沈，“這是天意嗎？”
　　他去了祠堂。
　　趙子的牌位斑駁，但從未換過。
　　斑駁是歷史，也是榮耀。
　　趙赟跪下，虔誠的祈禱著。
　　“……每逢天下大亂，各地草莽皆會蠢蠢欲動。北疆楊玄乃壹獵戶，機緣巧合執掌北疆，竟能橫行北地。”
　　“趙氏施恩天下千余年，也當有所收獲了。”
　　“這是個機會……”
　　香火繚繞，牌位顯得有模糊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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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楊玄遭遇伏擊，回府後就倒下了。”
　　“楊玄重傷垂死！”
　　“楊玄死了！”
　　“楊玄暴斃！”
　　“劉擎夥同人壹起毒殺了楊玄！”
　　“楊玄……”
　　桃縣就像是個泥潭，楊玄的病倒讓這個泥潭沸騰了起來，各種汙濁都在往上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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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就是勞心太過，再有，那壹槍中蘊藏著的內息頗為歹毒，沖入經脈中後，緩緩發作……”
　　周寧分析著楊玄的病情。
　　“妳說會不會死就完了！”楊玄說道。
　　然後，看到婆娘面色微變，楊玄就後悔了，“我是說，妳的醫術這般了得，閻王爺來了也帶不走我！”
　　“死不了！”周寧說道：“不過，需每日紮針！”
　　不要啊！
　　楊玄面色慘白。
　　阿梁壹個哆嗦，“劍客！劍客！”
　　劍客悄無聲息的出現，阿梁說道：“我們走！”
　　“我無礙！”
　　楊玄對劉擎笑道。
　　“此次國公的行蹤被人掌握，那人會是誰？”宋震問道。
　　劉擎眼中多了厲色，“查！”
　　劉擎等人得知結果後，就散了。
　　主公還活著，其它都不是事。
　　挨了那壹槍後，楊玄當時沒當回事，在泰州數日，腰側的傷口愈合了，他就更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中。
　　在歸程時，他覺得身體有些困倦，以為是累了。
　　實際上，是內息在腐蝕他的經絡。
　　“這等傷勢頗為隱秘，壹般醫者無法察覺。”
　　周寧拿起壹卷書，“幸而玄學中曾有過記載。”
　　玄學果然是我的臂助啊！
　　楊玄再度沈睡。
　　北疆軍也在沈睡。
　　夜深人靜。
　　軍營中只聞此起彼伏的鼾聲。
　　但在壹個房間裏，卻有兩人在說話。
　　“此次伏擊失敗，再無機會了。”
　　“赫連通那個蠢貨。”
　　說話的兩個人，壹個是校尉程然，壹個是將軍魯端。
　　程然說道：“此次咱們把消息泄露給對面，那些人可靠否？”
　　魯端笑道：“放心，那些人最為穩靠。”
　　程然松了壹口氣，“如此就好。”
　　魯端說道：“北疆在磨刀霍霍，當大軍再度北上時，我擔心……北遼沒了。”
　　“北遼壹旦覆滅，龐大的北疆軍將會淪為楊玄的私軍。他們將去向何處？”程然有些痛苦，“只能南下。大唐壹旦陷入內亂，接下來便是陳國舊事。江山傾覆，殺的千裏無人煙。”
　　“不會！定然不會！”魯端深吸壹口氣，“到了那時，妳我，當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麽！”
　　程然點頭，“妳只管謀劃，需要我時，赴湯蹈火，在所不辭。”
　　魯端說道：“鏡臺主事錢能聯絡上了我，說有人想為大唐除掉楊玄這個禍害。”
　　“誰？”程然心中壹喜。
　　“還不知，不過錢能說，那是個能震動天下的人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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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阿耶病了。”
　　阿梁在玄學發愁。
　　寧雅韻笑道：“阿梁也擔心嗎？”
　　“是呀！”阿梁說道：“他們說阿耶要養許久，我擔心阿耶。”
　　“是個孝順的好孩子！”寧雅韻微笑道。
　　安紫雨點頭，“是啊！孝順好！”
　　“阿梁！”
　　鐘會來了，沖著阿梁招手，“後面結了果子，老夫帶妳去看看。”
　　阿梁跟著鐘會去了。
　　“掌教在擔心什麽？”
　　安紫雨問道。
　　“擔心以後父子之間的關系！”
　　大唐立國至今，每位帝王的第壹任太子幾乎都不得善終。
　　孝順如孝敬皇帝，最終依舊被鴆殺。
　　唯壹順遂的太子便是當今皇帝李泌。
　　別人做太子是戰戰兢兢，擔心被皇帝弄掉。他做太子卻野心勃勃，壹心想弄掉皇帝。
　　最終，他成功了。
　　李元成了太上皇，他成了皇帝。
　　他的太子被弓弦勒死，繼續應驗了第壹任太子不得善終的規矩。
　　阿梁呢？
　　楊玄若是成功逆襲，登基為帝，他和阿梁之間的父子關系又會走向何方？
　　寧雅韻在思索著。
　　想找到壹個妥善的法子。
　　可想來想去，卻想不到法子。
　　清官難斷家務事啊！
　　聽天由命吧！
　　大不了，老夫到時候帶著阿梁走就是了。
　　寧雅韻本是灑脫之人，隨即坐下準備彈琴。
　　人生無趣，唯有琴才是自己的夥伴啊！
　　他醞釀好了情緒和心境，伸手，突然壹怔。
　　咦！
　　老夫怎地摻和了子泰的家事？
　　寧雅韻壹直以來都是閑雲野鶴的性子，除去玄學之外，再無牽掛的人事。
　　不，有個破綻。
　　那個女人！
　　可除此之外，再無別的牽掛了吧！
　　可怎地。
　　阿梁的未來。
　　子泰的未來……
　　多年來他畫地為牢，便是要把心靈中唯壹的破綻補上，可今日他卻發現，自己的心中，早已是千瘡百孔……
　　他苦笑著。
　　伸手撫琴。
　　安紫雨在外面呵斥學生，聽到琴聲訝然，擺擺手，學生如蒙大赦的跑了。
　　“掌教的琴聲，怎地多了煙火氣？”
　　“掌教！”
　　阿梁拿著兩個果子沖進了值房內。
　　琴聲戛然而止。
　　“掌教，給妳。”
　　“哦！”
　　“掌教，妳吃。”
　　“好！”
　　“好吃嗎？”
　　阿梁眼巴巴的看著他。
　　寧雅韻瞇著眼，“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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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養傷的日子不好受。
　　婆娘每日必紮壹針，不，是十余針，美其名曰：為妳疏通經絡。
　　可楊玄覺得這裏面多半也有她的經絡。
　　氣不順，就拿當家男人出氣。
　　阿梁也跑的無影無蹤，就剩下個老二是孝順的。
　　孝順的老二在他的身邊睡的正香，手中拽著他的頭發。楊玄不能動，壹動老二就會拉扯頭發。
　　哎！
　　楊玄第壹次發現自己好像沒啥用。
　　王老二在家也是這種感覺。
　　“走了就別回來！”
　　赫連雲裳見他回家就往外面跑，怒了。
　　王老二壹溜煙就跑了。
　　赫連雲裳去尋怡娘訴苦。
　　“男人，要用懷柔的手段去對付他們！”
　　怡娘信誓旦旦的說道：“定然有用。”
　　“哦！”
　　赫連雲裳信心倍增。
　　外面，管大娘撇撇嘴，心想怡娘又沒有男人，怎麽知曉如何收攏男人的心？
　　她看著喜笑顏開出來的赫連雲裳，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夠蠢的。
　　問道於盲。
　　看看夫人，對國公軟硬兼施，幾年下來就收攏了自家男人的心，這才是手段啊！
　　禦夫有術的周寧正在看信。
　　書信是周遵寫來的。
　　在信中，周遵說了長安當下的局勢，皇帝和楊松成之間既有合作，也有矛盾，但在北疆的威脅之下，二人選擇了求同存異。
　　周遵問了北疆的局勢，又說了今年他令人去各地視察農莊。
　　——周氏今年收成不錯，各地田莊也多了不少人口，丁壯太多也是壹等煩惱，為父得操心如何養活他們。
　　周寧把信紙折起來，收好，坐在那裏，看著秋日幽幽的照在身前，仿佛從萬年前便是這個模樣。
　　時間凝固住了。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周寧輕聲道：“父親，世上路有千萬條，要找準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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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楊玄養傷第三日，赫連榮托人帶來了話。
　　“雖說國公養傷不出能麻痹對手，可貧僧以為，此刻的北疆，以及國公如朝陽，當朝氣蓬勃。朝氣，不可壓制，當勃發！”
　　這人重傷之際依舊在為大局思索，倒是難得。
　　而且，他這番話裏，是建議楊玄用大勢去碾壓對手。這正合楊玄的心思。
　　楊玄從善如流。“傳話，我無恙。”
　　秦國公只是輕傷！
　　“就是殺敵的時候用力過猛閃到了腰！”
　　包冬在和壹群買菜的婦人說著。
　　“是殺敵閃到的腰？”有婦人曖昧的的道。
　　包冬虎軀壹震，“怎地，難道還有別的？”
　　婦人看著他，“興許，有些別的緣故呢！”
　　“什麽緣故？”
　　“譬如說，降龍伏虎啊！”
　　這是黑話，暗指夫妻之間的那點事兒。
　　艹！
　　老夫竟然不敵……包冬幹咳壹聲，“大嬸……”
　　婦人大怒，“老娘這般老嗎？”
　　“大姐。”包冬改口，“許多話是不能亂說的。”
　　“那要不，咱們私下說？”
　　艹！
　　包冬敗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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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楊玄無恙？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呂遠看到趙赟眼中的失望之色，說道：“要不，再等等？”
　　趙赟搖頭，“老夫也想再等等，可再等等北遼就沒了。北遼覆滅，楊玄的威望將會如日中天。到了那時，北疆民心歸附，趙氏扯旗誰會響應？”
　　呂遠說道：“可此刻北疆大軍在休養生息啊！趙氏那點人馬不足以撼動他們。”
　　趙赟說道：“老夫在想，突襲桃縣，如何？”
　　呂遠心中壹震，“阿郎，楊玄就在桃縣，只要他在，想突襲何其艱難。”
　　趙赟蹙眉，呂遠說出了自己盤算了許久的謀劃，“阿郎，每年壹度的祭祖要開始了。”
　　“嗯！”趙赟擡頭，眼中多了些異彩。
　　“往年趙氏會邀請北疆節度使來參會，也算是結個善緣。從黃春輝得罪了長安後，就斷絕了關系。老夫以為，是時候重續前緣了。”
　　趙赟眼中發亮，“妙啊！”
　　隨即，趙赟書寫了請帖，“妳親自去壹趟，順帶看看楊玄可真是無恙。”
　　“每年來魯縣祭祀趙子的多是天下名士，楊玄最喜拉攏人才，這等盛會怎會錯過？”呂遠笑道；“老夫敢打賭，他就算是癱了也得來。”
　　趙赟笑道：“越是如此，越能折服大才。”
　　當初陳國開國皇帝曾為了請出壹位大才，不顧大病未愈，在大才家門外蹲了兩日，這才打動了大才。
　　這是美談，當然，那位大才後來引得陳國開國皇帝猜忌，最終被族誅的事兒，就被後人無視了。
　　壹個仆役出現在門外，“阿郎，有客人求見。”
　　客人是從後門進來了。
　　穿著灰色長袍，面色枯黃，仿佛奄奄壹息。
　　“錢主事！”
　　趙赟眼底多了壹抹不屑之色，隨即隱去。
　　來人是鏡臺主事錢能。
　　“我來此是給趙公壹個好消息。”錢能微笑道，只是看著有些陰惻惻的。
　　“什麽好消息？”趙赟問道。
　　“桃縣那邊，有壹個校尉，壹個將軍願意與趙氏聯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