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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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九十三章 威壓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第二日。
  韓紀鄭重來到了楊家。
  “見過娘子。”
  他鄭重行禮。
  周寧還禮。
  按照規矩,韓紀該走了。
  但他再度行禮,此次是沖著阿梁。
  “見過小郎君。”
  阿梁只是個孩子啊!妳們怎麽都珍而重之的……正常點,老娘有些怕,管大娘:“……”
  “好!”
  阿梁最喜說好。
  才兩歲的孩子啊!
  韓紀眼中多了喜色,隨即告退。
  出去後,他遇到了林飛豹。
  壹種潛伏多年終於變成自己人的感覺,讓韓紀忍不住說了心聲,“小郎君天資聰穎啊!”
  林飛豹點頭,“那是。”
  後院,阿梁和富貴玩耍,不小心壹屁股坐在地上。他倒是沒哭,只是身體壹僵,讓鄭五娘想到了要拉粑粑前的節奏。
  她剛想去抱阿梁,阿梁扯著嗓子,“哇!”
  “這是怎麽了?”
  周寧出來,鄭五娘抱起阿梁,手壹動就痛。她低頭壹看,不知何時,阿梁的屁股上掛著壹小段枯枝。
  枯枝上有個小凸起,正好戳到阿梁的屁股。
  天資聰穎的小郎君在嚎哭。
  楊老板回到了他久違的節度使府中。
  “見過副使!”
  “見過副使。”
  楊玄覺得自己就像是壹個局外人,看著那些官吏恭謹的避在壹邊,行禮問好。
  他微微頷首,就像是個工具人。
  為什麽會生出這等感覺?
  楊玄進了大堂,劉擎正在吃早飯……壹塊胡餅,吃的大半。
  “子泰啊!”
  劉擎舉舉手中的胡餅,熱情的邀請他壹起享用。
  “您吃您的,我吃過了。”
  楊玄坐下。
  “吃了什麽?”
  “早飯吃了馎饦,天冷,弄了羊湯,加些醬,吃的滿頭汗。”
  “說的老夫都有些羨慕了。”
  “回頭您家中也能弄。”
  “那婆娘早上想吃烤羊肉,老夫想著麻煩,就叫人弄了胡餅。”
  “胡餅配馎饦最美,壹口胡餅,再來壹口馎饦,喝壹口湯下去,哎!幹濕搭配,吃著不累。”
  “這話在理。明日老夫定然要試試。”
  “中午也能試。”
  “也好。”劉擎吩咐道:“中午老夫吃胡餅加馎饦。”
  “是。”
  小吏應了,去廚房交代。
  大唐各級官衙都有自己的食堂,這也算是壹項福利。
  吃了胡餅,再喝壹口茶水順順,這充斥著煙火氣的壹日,就這麽美好的開始了。
  今日老板很給力,竟然沒偷懶,而是和劉擎壹起處置公事。
  人多,而且楊老板拍板很果斷,於是處置公事的速度也跟著飛起。
  “沒了?”
  劉擎擡頭,看到空蕩蕩的大堂,不禁歡喜的道:“哎喲!今日難得清閑,出去走走?”
  “天冷。”楊玄的風寒剛好,按照娘子的吩咐,要少見風。
  “妳還修煉過,怕什麽?走!”
  老夫聊發少年狂……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劉擎興致頗高,和楊玄出城溜達。
  深秋的風吹過北方的原野,四野雕零。枯黃的草,飄落的葉,風吹過,帶起壹陣陣呼嘯聲。
  偶爾能看到壹只鳥兒在天空中奮力飛翔,興許是掉了隊,也可能是單身狗。
  “最近,咱們北疆周邊多了不少人馬。”
  劉擎深吸壹口氣,冷颼颼的空氣刺的肺痛。
  “這是威壓。”楊玄揉揉額頭,覺得酸痛,“畢竟長安有正朔的大義在,外部威壓,內部就有人會鼓噪。”
  “豪強才將被妳收拾,此刻不敢。”劉擎笑道:“都是壹群色厲內荏之輩。”
  “幹大事而惜身。”楊玄覺得袁本初和這些豪強都是親戚。
  “老夫在想,若是長安的那位知曉妳的身份,會如何。”
  “他會毫不猶豫的起大軍來攻打北疆。”
  “他不擔心失敗?”
  “為了權力,他會本能的發狂。”
  “老夫壹直在想,何時舉旗。”
  “您是擔心我急不可耐想舉旗吧?”
  “是,妳把韓紀拉了進來,老夫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。子泰,若是此刻舉旗……”劉擎看著他,“大唐會被打爛了。”
  “我知曉。”楊玄笑了笑。
  “妳要知曉天下人的心思。”劉擎看來這番話忍了許久,說的很是順暢,“孝敬皇帝去了多年,說句實話,當初孝敬皇帝在時,百姓也僅僅是知曉這個太子有些意思。”
  “我知曉,百姓知曉了我的身份,可能會同情,但也有可能會厭惡。”
  “對,因為這個身份會帶來戰亂。”
  “我並未著急。”
  “急不來的。”劉擎負手看著遠方,“天下是有些糟糕,可中原的百姓就是這樣,還沒大規模餓死人,他們就會選擇隱忍。
  和饑餓比起來,他們更害怕戰亂。這時候若是舉旗,天下人都會覺著妳是個……”
  “事兒精。”楊玄笑了笑。
  劉擎指指他,莞爾,“是啊!事兒精。所以,還得等等。”
  “其實,我壹直在看著長安。”楊玄覺得劉擎越發的深沈了,也就是越發的有老狐貍風範了,“他當初把梁靖引入朝中,是想多壹個變數,多壹個能牽制楊松成等人的棋子。
  可沒想到的是,梁靖進了朝堂,引發了楊松成的反彈,所以張楚茂上位南疆節度使。
  接著楊松成對北疆虎視眈眈,您想想,若是北疆再到了楊松成的手中……”
  “世家門閥不謀反!”劉擎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天下人心中的答案。
  “手握利器,殺機自起。”楊玄說道:“若是我手握南疆北疆大軍,就算我出身普通,和偽帝沒那些仇恨,我想,我也會生出遐思。
  更要命的是,麾下也會生出別樣心思。”
  “韓紀那等人?”劉擎回頭,看了在後面的韓紀壹眼,“此人桀驁,也就服妳。”
  看來老劉沒少觀察韓紀。
  楊玄點頭,“天下大治,那麽自然無人會生出異心。天下漸漸亂了,手握利器,必然會生出殺心。”
  “這是勢。”劉擎唏噓道:“當年老夫還說,大唐當延綿千年,可那對父子才登基多少年,竟然就如此了。”
  “我在等。”
  楊玄回身看著長安方向,“這個天下,我隱隱覺著要變了。當大變起時,整個大唐都會震動。”
  “亂而思治。”
  “對。到了那時,我領軍南下,這便是大勢所在。”
  楊玄壹直在琢磨大勢。
  他翻看史書,看著那些歷史人物的成敗。
  陳國衰弱時,有人天資聰穎,是明主之相,造反後也是壹路順風,很快就聚攏了十萬大軍。
  按理,主公英明,軍隊犀利,該成了吧?
  沒!
  彼時陳國雖然是帝國余輝,但依舊有大義在,壹支萬人軍隊集結出擊,壹路勢如破竹。
  萬人對十萬,勢如破竹。
  官兵真的是如此犀利?
  楊玄覺得不是,這是大勢所在。
  彼時陳國雖然衰微,但大義名分在。
  官兵出擊,心中帶著的是掃平叛逆的信念,大氣煌煌。
  而叛軍人數雖多,也操練得力,可他們是叛逆!
  叛逆見不得人。
  見到官兵就心慌。
  這是心態決定的壹戰。
  而心態,是由大勢決定的。
  “原來如此!”
  楊玄豁然開朗。
  “想通了?”劉擎沒打擾他思索,自己在欣賞秋景。
  “此刻我起兵,就算是連戰連捷,可天下人不會支持我。
  在他們的眼中,我這個前太子的兒子,就是個麻煩。
  給他們,給天下帶來麻煩的逆賊。
  當天下人都認為我北疆軍是逆賊時,軍中的將士會自覺不自覺的把自己戴上壹頂叫做叛逆的帽子。
  遇到朝中大軍,他們會心虛,會害怕……
  開頭煌煌,結果淒涼。”
  這便是所謂的為王者開道。
  劉擎贊道;“老夫從未見誰把大勢剖析的如此明晰,好。”
  老頭看樣子是特地邀請楊玄出來說此事,說清楚後就回去了。
  韓紀上前,“郎君所言甚是,此刻動手,大義不在郎君壹邊,大勢之下,難免惶然。”
  這個小團體的戰略方向,就這麽在桃縣城外定下來了。
  “只是,何時才是機會?”
  老賊看著有些急切。
  王老二問道:“老賊妳急什麽?”
  “老夫急著做大將軍。”老賊還偷瞥了老板壹眼,期盼老板能給自己壹個鼓勵。
  楊玄笑了笑,沒接茬。
  麾下有野望是好事,若個個都是寧雅韻那等雲淡風輕的性子,那還討什麽逆?徑直開個道觀,大家都出家做道士。
  劉擎回到了城中。
  有人來請示。
  “鄧州那邊來了使者。”
  “叫進來。”
  鄧州使者昂首挺胸進來,“見過劉司馬。”
  “何事?”劉擎也不客氣。
  壹旦北疆崩盤,他這位逆賊心腹會第壹個被處死,壹家子不是被流放南疆,就是西疆。
  所以,在決定幫助小崽子的那壹刻開始,劉擎就已經把自己的生死,以及壹家子的榮辱都和楊玄綁在了壹起。
  榮辱與共!
  就算是朝中的使者來了,劉擎依舊是這個姿態。
  來,就來。
  不樂意,滾!
  其實,劉擎對偽帝父子壓根就沒壹點好感。北疆從極盛轉衰,就是出自於這對父子的手筆。
  若非帝王威嚴延綿多年,君臣格局不可撼動,北疆多少人會和他壹樣高呼昏君。
  使者說道:“我鄧州軍前陣子操練,有軍士進入北疆後失蹤。請轉告楊副使,我軍想進入北疆尋找失蹤軍士。”
  失蹤。
  尋找。
  劉擎淡淡的道:“什麽時候,軍中將領為了失蹤軍士也敢行險了?那個軍士莫非是長安某位貴人的私生子,或是喬裝打扮在軍中廝混的皇子皇孫?”
  大唐開國時,將士壹心。到了現在,軍中漸漸生出了隔閡,將是將,兵是兵。走失壹個軍士,對於將領而言只是個小事兒。
  為此和北疆翻臉,值當?
  不值當!
  楊老虎在此,竟然有人敢來討野火。
  劉擎想到了大勢。
  楊玄把大勢說的很透徹,但他少說了壹點。
  大勢操控在誰的手中?
  帝王!
  這等外部威壓,時日長了,內部就會生變。
  “請副使來。”
  楊老板興致不錯,帶著壹群人在城外烤肉。
  風很大,吹的火焰散亂。
  沒法烤啊!
  “燒成炭!”姜鶴兒說道。
  楊玄豎起大拇指,“果然是江湖壹霸!”
  姜鶴兒得意的道:“那是。”
  “副使。”
  壹個小吏騎馬出城,尋到了楊玄,“鄧州來了使者,司馬請副使回去。”
  楊玄看著烤的半熟的羊肉,“讓他等等。”
  小吏:“……”
  姜鶴兒翻動著烤肉,王老二在邊上蹲著扇風。
  韓紀吸吸鼻子,“香!”
  他沒說什麽使者的事兒。
  楊玄也不提。
  大家默契的等著烤肉熟。
  “好了。”
  姜鶴兒舉起壹塊羊肉,外面微焦,還在滋滋冒油。
  楊玄接過,耳畔傳來朱雀的聲音,“燒烤損害健康。”
  不吃才損害健康!
  楊玄吃了壹口,“美!”
  韓紀急不可耐,“給老夫壹塊。”
  二人壹人壹塊烤肉,就這麽安步當車回城。
  進城之前,楊玄把手中的骨頭扔掉。
  “這是來者不善啊!”韓紀說道。
  “他們從未善過。”楊玄用手巾擦擦手,把手巾遞給姜鶴兒。
  “還讓我幹這個!”姜鶴兒嘟囔,把手巾折好,回去還得洗。
  到了節度使府,韓紀問道:“郎君為何松了壹口氣?”
  難道是害怕什麽?
  楊玄拍拍小腹,“最近養病,竟然有些贅肉。方才吃了壹大塊烤肉,不知會長多少肉。”
  “那郎君走這壹段……”
  “不但消食,還能少長肉。”
  為了減肥,不容易啊!
  使者正在大堂裏站著,茶水也沒有,座位就更別想了。
  “副使來了。”
  使者側身。
  “見過楊副使。”
  楊玄頷首,進來問道:“何事?”
  使者再度說了壹遍。
  “軍士走失?”
  楊玄看著使者,“誰的主意?”
  使者,“您說什麽?”
  楊玄不耐煩的道:“誰的主意?”
  使者說道:“小人真不知您在說什麽。”
  楊玄呵呵壹笑,“這是施壓吧!大義淩然。”
  使者說道:“在未曾得到楊副使首肯之前,鄧州軍不會有壹兵壹卒踏入北疆之地。”
  這話說的大氣凜然。
  “老夫怎地聽著是怯了呢?”劉擎說道。
  壹邊嚎叫有軍士走失,俺們要進來找人。
  壹邊又說但凡妳楊老板不點頭,俺們保證不越雷池壹步。
  色厲內荏。
  這是威壓!
  目的不是出兵,而是以勢壓人。
  這事兒,該怎麽辦?
  眾人看著楊玄。
  副使大概率會震怒,隨後呵斥,驅逐使者。
  楊玄開口。
  “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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