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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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葡萄架下的救贖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2

  楊玄當眾殺人,而且是當著五城兵馬司的面,這是赤果果的挑釁。
  “拿下,帶走!”
  楊玄的眼中多了壹抹光,身邊正在震驚的趙三福急忙阻攔。他按住楊玄的肩膀,“萬萬不可。妳壹旦動了,何歡會狂喜……隨即令人圍殺妳,今夜之事正好盡數讓妳背黑鍋……”
  楊玄見何歡果然嘴角微微翹起,就丟下短刀,隨即被上綁拿下。
  晏城冷著臉,“老夫會盯著,但凡這個少年在獄中出了事,老夫就算是撞死在禦前,也得讓妳等付出代價。”
  五城兵馬司的人今夜配合何歡行動,壹旦被追究,少不得有人會倒黴。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尋個替罪羊。而沒有背景的楊玄就是最佳人選。可晏城這塊硬骨頭開口了。
  何歡抑郁的看著晏城,說道:“此人不死,雞犬不寧!”
  身邊人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,眼中多了些兔死狐悲的傷感,“那個少年該死!”
  何歡回身,看著夜空中的彎月,輕聲道:“那便讓他去死!”
  晏城被人伏擊未死,這個消息在夜裏就傳遍了長安權貴圈。多少人砸爛了酒杯,多少人在冷笑。
  “他躲不過。”
  何錦城在家中安慰兒子,何歡跪坐在他的身前,垂首道:“畢竟他是帝王的人。”
  何錦城笑的有些詭異的不屑,“帝王喜歡釣魚,妳見過釣魚人會心疼魚餌嗎?”
  何歡搖頭,“換了就是。”
  何錦城點頭,目光沈凝,突然微微壹笑,“有人說何氏乃楊氏的看門犬。”
  何歡的眼中多了些憤怒,何錦城搖頭,“妳要知曉自己想要什麽,榮華富貴?或是抱負。妳想要什麽,就得付出什麽。若是按部就班的去做,為父如今多半在地方做壹個下州刺史,可如今為父卻是中書侍郎。再進壹步便能壹窺宰輔之職,而付出的不過是被譏諷幾句的代價而已。妳以為值不值?”
  何歡擡眸,眼中有不屈之色,隨即嘆息,“值。”
  何錦城滿意的道:“年輕人血勇,自然想靠著自己的雙手去打拼。可除非妳乃人中龍鳳,否則……等老去時也只能嗟嘆時運不濟。”
  他身體前俯,屈指輕輕叩擊案幾;何歡身體前俯,燭光下,兩個身影漸漸靠攏……
  “若是想遠離名利,便可笑傲權貴。若是想壹展抱負,榮華富貴,那麽便丟開所謂的矜持和面子,這才是男人!”
  “是。”
  兩個人影分開。
  “哈哈哈哈!”
  ……
  楊玄被丟進了牢裏,裏面有幾個大漢,不懷好意的看著他,等著獄卒吩咐。
  新人被丟進來,是吃殺威棍還是看護,就憑獄卒壹句話。甚至弄死也不是事。
  獄卒想到了上面的交代,說道:“別鬧出人命來。”
  晏城的警告讓五城兵馬司的人忌憚了。
  幾個大漢雙目發亮,獄卒看著楊玄,陰測測的道:“自求多福吧。”
  只要不死人,晏城也只能徒呼奈何。至於武力……楊玄的腳踝上戴著沈重的腳鐐,移動不便,真是上等靶子。
  而這些人犯整治人的手段多不勝數,能讓妳後悔為人。
  獄卒回身,大漢們冷笑圍住了楊玄。
  “動靜小些,堵住嘴。”獄卒打個哈欠,隨即出去。
  出了牢房,壹個隊正在外面等候,身邊跟著壹個黑衣男子。隊正問道:“如何?”
  獄卒笑道:“交代了。”
  隊正對黑衣男子說道:“死不了,但生不如死。”
  黑衣男子矜持的點頭,“何氏不會忘記自己人。”
  隊正心中暗喜,笑道:“喝壹杯再去看看?”
  二人去了小房間,酒過三巡後,微醺著進了牢房。
  “就在這裏。”獄卒殷勤的帶路,側身看著二人,手指楊玄所在的牢房,卻發現隊正和黑衣男子面色錯愕。他緩緩回頭壹看……
  牢房裏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個大漢,楊玄就坐在壹個大漢的身上,手中拿著壹塊餅在啃。
  很香!
  隊正大怒,“開門。”
  這時壹個獄卒急匆匆的跑進來,“鏡臺的人來了。”
  辛全站在門外,嘆道:“老夫從不管事,今日卻被小子拖了出來,奈何。”
  隊正帶著獄卒出來,辛全負手站在堂外,冷冷的道:“老夫知曉獄中的手段,今日老夫在此壹言。若是那少年被這些手段弄過,老夫便會認為是妳等所為。”
  壹個獄卒覺得這話大喇喇的,就喝問道:“妳是何人?”
  辛全回身看著這些人,不禁懷念起了在北疆的歲月,幽幽道:“老夫辛全。”
  隊正渾身顫栗,“是。”
  等辛全走後,獄卒不解的道:“此人很厲害?”
  隊正依舊後怕不已,“此人原先是密諜,在北疆殺人無數,傳聞他曾被圍於尋不到食物的荒山,就靠著兩條人腿走了出來。”
  “嘔!”
  獄卒們總算是知曉隊正的忌憚所在了,這等兇人不是他們這個階層能抗衡的。真要激怒了辛全,回過頭會不會被弄成幹糧?
  隊正幹嘔了壹下,輕聲道:“告訴那人,此事我們無法幹涉,除非……他們能弄死辛全。”
  獄卒眼神閃爍,隊正知曉黑衣男子多半給了好處和許諾,讓他悄然動手。這等事他沒法管,辛全到時候要報復也只能冤有頭,債有主。
  隊正看著青天,微微壹嘆,為那個少年默哀壹瞬。
  ……
  作為鏡臺主事,自然沒人敢弄死辛全。他壹路慢悠悠的回家,半路就遇到了趙三福。
  趙三福就站在路中間,拱手,“多謝了。”
  辛全居高臨下看著他,說道:“那個少年便是妳監視的,妳說他與王氏親密,為何王氏不出面?若是王氏出面,何氏也不敢下毒手。”
  趙三福苦笑,辛全嘆道:“老夫今夜破例出手,明日還得彌補壹番,否則王監門那裏不好交代。妳……”,他看到趙三福壹身黑衣,無奈壹笑,“老夫知曉勸不住,否則妳當初也不會憑著壹腔熱血就跟著老夫從北疆來了鏡臺。不過……壹家五姓恍如神靈,妳我皆是螻蟻,螻蟻莫要去觸碰神靈……”
  馬蹄聲噠噠,辛全哼著變調的小曲走了。
  趙三福站在原地想了許多。
  壹家五姓勢力之龐大,帝王也忌憚不已,窮盡各種手段來籠絡,來制衡,只求形成平衡。壹家五姓實則便是另壹個皇帝。
  這樣的壹家五姓確實是當得起神靈的稱呼,而趙三福和楊玄不過是螻蟻罷了。
  趙三福仰頭,罵道:“螻蟻也能絆他壹跤!”
  晚些,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壹個潑皮的家中。
  潑皮是單身壹人,被弄醒後想尖叫呼救,壹把橫刀就擱在他的脖頸上,壹個陰測測的聲音說道:“消息和性命妳只能要壹個。”
  潑皮喘息著,跪在床上說道:“只管說。”
  陰測測的聲音說道:“妳的消息最為靈通,我問妳,金吾衛管牢獄的副將韓春,可有什麽把柄?能讓他丟官去職,乃至於流放被處死……越多,妳的性命就越有保障……我看到妳的眼珠子在轉,若是我的橫刀轉壹下會如何?”
  潑皮心中壹驚,剛想辯駁,脖頸上的橫刀壹壓。他趕緊擡頭想解釋。
  月色從半掖的門外投射進來,站在床前的黑影背對月光,壹雙眸中全是殺機。
  “我說……”
  ……
  後半夜是人睡的最沈的時候。
  臥室裏鼾聲如雷。
  韓春也是正在沈睡,身邊的妻子身軀寬闊,把他擠得靠近床沿,小半個身體懸在床外。
  吱……
  房門輕輕開了,聲音很小,在韓春妻子的鼾聲中顯得微不足道。韓春猛地睜開眼睛,伸手在床邊拿起橫刀。
  門外有人輕聲道:“出來說話。”
  韓春緩緩起身,披上衣裳,拎著橫刀出門。
  月色如水,他打個寒顫,見來人站在側面的屋檐陰影下,就沈聲問道:“所來何事?”
  對方既然不想動手,那必然就是有見不得人的話要說。韓春心中冷笑,準備喊人。
  屋檐下的黑影輕笑壹聲,“韓副將的嶽家得力,這些年升官發財不在話下。嶽家得力,後院的葡萄架怕是不穩吧?聽聞令妻豪橫,韓副將禦妻不力……若是她得知韓副將在外養著壹個女人會如何?”
  這是韓春最大的秘密,沒想到竟然被人知曉了。他向前兩步,“胡言亂語。”
  他長得相貌堂堂,這也是當年妻子看中他的緣故。妻子的娘家得力,讓他仕途順遂。但萬事有得必有失,妻子婚後越發的癡肥了,而且總是疑心他在外面養女人,隔三差五就鬧騰壹回。若是被她知曉了……
  我死定了!韓春打個寒顫。
  屋檐下的黑影嗤笑道:“王!”
  這是那個女人的姓氏,韓春渾身壹震,“妳想要什麽?”
  屋檐下的黑影淡淡的道:“放了今夜被抓的少年,此事湮滅無聞。”
  韓春壹怔,想起了昨夜有人來稟告,說是何氏伏擊晏城,被壹個少年破壞。少年被關押在金吾衛的牢中。他還想著這等少年沖動,多半會橫死獄中。
  “妳……”
  韓春擡頭,可對面屋檐下早已空空如也。
  ……
  金吾衛的牢獄,兩個獄卒沈著臉站在牢門外,壹人開門,壹人提刀戒備。
  門開,前面的獄卒進去,說道:“上官提審,起來。”
  腳鐐聲中,楊玄跟著到了大堂。
  堂上坐著壹個將領,黑著臉道:“當街殺人,打三十棍再問話。”
  門外,尋來了幫手的黑衣男子冷笑道:“說了讓妳三更殘,便不會留妳到五更。”
  “動手!”
  裏面厲喝。
  馬蹄聲迅雷般的傳來。
  外面壹陣打招呼的聲音。
  “見過韓副將!”
  “見過韓副將!”
  眾人回首,就見韓春沈著臉進來。
  “見過韓副將。”
  堂上將領起身下來相迎,指著楊玄說道:“此人當街殺人,下官正準備拷打問話。”
  韓春的嶽家是權貴,所以門外的黑衣人莞爾道:“這倒好,不用何氏出手,楊玄死定了。”
  裏面,韓春突然揚手。
  啪!
  將領捂著臉,錯愕的道:“韓副將……”
  韓春回身,對楊玄溫和的道:“多少年沒見過這等見義勇為的少年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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