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57章 暮霞如煙，浮雲千幻

　　齊寧的態度顯然讓白牙力很是不悅，眼見得齊寧擡步要走，眾苗人都是刀鋒對準齊寧，箭頭也是瞄住了齊寧的身體。
　　“白頭人，我若是死在這裏，妳應該知道後果。”齊寧皺眉道：“我在此地遇襲，那幫人的目的就是要將妳們苗家七十二洞拽入深淵，他們沒有做到的事情，莫非妳想幫他們完成？”
　　“都退下！”齊寧話聲剛落，卻聽到壹個清脆的聲音響起，眾苗人循聲看去，只見到壹道身影正靠近這邊，有苗人手拿火把，向那人找過去，瞧見那人樣子，卻都是紛紛單膝跪倒在地，齊寧瞧過去，只見來人壹身苗服，臉上帶著面具，那面具上赫然有月形圖案，與花想容先前那張面具幾乎壹模壹樣，但身形明顯比花想容要瘦弱壹些，及不上花想容豐腴。
　　月神司！
　　齊寧盯著那月神司，卻見月神司緩步走上前來，向齊寧道：“錦衣候，大巫在等妳！”
　　齊寧皺起眉頭，先前花想容到山下，亦是如此傳達消息，這讓齊寧都無法確信眼前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月神司。
　　月神司壹出現，白牙力等人都是單膝跪地，低頭不敢多說壹句話。
　　苗家大巫在苗家人心中是神明壹般的存在，護衛在苗家大巫身邊的日月雙神司自然也是深得苗家人的敬畏。
　　月神司說完之後，不發壹言，轉身便走，齊寧猶豫了壹下，終是跟了上去，白牙力等人只是眼睜睜看著齊寧跟隨月神司離開。
　　出了樹林，再次到了那條崎嶇的上山小道，月神司在前領路，齊寧跟著走了壹段，終於問道：“敢問丐幫向幫主是否已經見到大巫？”
　　月神司卻是壹言不發，似乎沒有聽到齊寧的詢問。
　　齊寧心想這月神司的脾氣倒是冷傲得很，又走了小片刻，忽見到山上壹道影子往下來，齊寧尚未看清楚，就聽到向百影的聲音道：“齊寧，可是齊寧？”月光之下，齊寧這才看清楚，從山上下來的正是月神司。
　　齊寧見到向百影安然無恙，心下微寬，加快步子道：“向叔叔！”
　　向百影從上面迎下來，看到月神司，向月神司拱手道：“神司，山下發生何事？我按照妳的囑咐，壹直等候大巫傳見，聽到山下有動靜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實在是擔心，所以才下來看看。”
　　“我的吩咐？”月神司打量向百影兩眼：“妳是丐幫的向幫主？”
　　“正是向百影！”
　　“向幫主見過我？”月神司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是波瀾不驚：“可是在此之前，我卻從未見過妳！”
　　向百影壹怔，齊寧也是壹楞，但立刻明白什麽，道：“向叔叔，有人假冒月神司，妳是被人所騙。”
　　“被人所騙？”向百影臉色壹沈：“我上山之後，走到半山腰，就瞧見月神司親自在等候，我心裏很是奇怪，也不知道月神司是如何知道我今夜會拜訪大巫，月神司領我到了上面的壹處山洞等候，吩咐這日月峰乃是大巫居所，不得隨意走動，她去稟報大巫，我壹直不見她回來。”看著月神司，顯出狐疑之色：“妳……是月神司？”
　　月神司平靜道：“大巫在等候，現在可以去見了。”竟也不多做解釋，在前領路。
　　向百影神色凝重，和齊寧跟在了月神司身後，齊寧微微壹笑，也不多言，三人壹路上行，好壹陣終於到得壹處石洞外面，齊寧這是第二次前來，識得這山洞之內便是苗家大巫居住之所，這石洞呈橢圓形，在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，但齊寧知道山洞之內空闊浩大，絕非普通之地。
　　月神司並沒有停步，領著二人進入石洞，行過壹條幽長的甬道之後，四周陡然開闊起來，隨即出現火光，卻是在山壁上點有火把，往前又行壹段路，便出現了那道深不見底的深澗，向百影顯出詫異之色，月神司則是退到邊上，負手而立，並不說話。
　　深澗幽暗，山洞之內寒意襲人，深澗兩邊唯壹的通道，便是壹條石梁，那石梁異常的窄小，僅容壹人在上面行走。
　　對面霧氣朦朧，齊寧在深澗邊停下了腳步，向百影也是跟在齊寧身邊，二人對視壹眼，將目光都投向了對面。
　　對面死壹般幽靜，這山洞之內實在太過空闊，鐘乳石自上向下倒刺，各種怪石嶙峋，形成無數的形狀。
　　向百影猶豫了壹下，上前壹步，正要開口，卻聽得壹陣似有若無的聲音從對面傳來：“故人相見，壹別經年，壹向可好？”
　　那聲音輕柔和溫和，齊寧聽出正是苗家大巫的聲音，苗家大巫不但樣貌美麗，便是連聲音也異常的動聽悅耳，齊寧卻是記憶猶新。
　　那聲音明明是從對面傳過來，但讓人感覺似乎近在耳邊，就宛若是貼在妳身邊輕語。
　　聽得苗家大巫的聲音，齊寧頓時有些詫異。
　　苗家大巫壹句故人相見，齊寧本以為是對自己說話，但壹別經年四字，卻是說已經多年不曾相見，他記得自己離開西川不過短短數月而已，若說數月不見倒也罷了，但壹別經年卻明顯不是對自己所言。
　　這裏除了自己，就只有向百影，苗家大巫所說的故人，難道是指向百影？他不由轉視向百影，心想難不成這二人竟早就相識？
　　向百影看著對面虛無縹緲的氤氳，臉上顯出壹絲詫異，顯然也有些意外，嘴唇微動，終究只是道：“大巫可好？”
　　“當年的向大哥已經成了丐幫幫主，不過向大哥性情豪邁，不拘小節，加入丐幫，倒也不算稀奇。”苗家大巫聲音柔和：“向大哥可還記得阿幻？”
　　“阿幻？”向百影微壹沈吟，似乎在思索什麽，並沒有立刻回答。
　　齊寧看在眼裏，心想原來兩人果真是舊相識，苗家大巫在苗家人的心中地位何等尊貴，但此刻卻稱呼向百影為大哥，這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。
　　苗家大巫短短壹句話，卻是透露了很多的信息在其中。
　　從苗家大巫的話中，可以判斷向百影加入丐幫之前，兩人便即相識，苗家大巫稱呼向百影為大哥，語氣之中不無尊敬，而且她對向百影的性情似乎也頗為了解，這些跡象顯示兩人不但相識，而且交情還不淺。
　　壹位是丐幫幫主，壹位是苗家大巫，兩人都是擡壹擡腳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，這二人當年又有何交集？
　　“暮霞如煙，浮雲千幻，石竹清音素衣舞……！”苗家大巫聲音縹緲，“向大哥莫非不記得？”
　　向百影神色略有些尷尬，道：“這首詞很好。”
　　“那妳可記得這是誰寫的？”
　　向百影問道：“難道不是……大巫所寫？”
　　對面壹陣沈寂，苗家大巫遲遲不說話，許久之後，才聽苗家大巫聲音道：“兩位前來日月峰，當然不會是小事。”
　　齊寧這才上前壹步，道：“大巫可知道今夜在這日月峰，有壹群人埋伏於此，意圖將我置之於死地？”
　　苗家大巫道：“妳若在這裏遇害，蒼溪苗寨難脫幹系，接下來就將是壹場浩劫。”
　　“他們有許多刺客，也有許多機會在許多地方下手。”齊寧道：“可是他們費盡心思，不惜棄子取信於我，其目的就是引我進入蒼溪苗寨，因為無論我死在其他任何地方，都無法達成他們的目的，只有死在溪山，才能讓朝廷誤以為這壹切與蒼溪苗寨有關。朝廷依法治國，帝國公爵喪生在蒼溪苗寨，朝廷即使是為了維護大楚的威儀，也不會置之不顧。”
　　“國有國法，家有家規。”苗家大巫語氣平靜：“妳說的我明白。”
　　“所以朝廷壹定會傳召大巫接受審訊，但大巫在苗家七十二洞人的心裏是神明壹樣的存在，他們絕不會容忍大巫遭受到任何壹絲壹毫的褻瀆。”齊寧正色道：“所以到時候不管大巫願不願意，苗家人都不會眼看著大巫接受朝廷的盤訊，而朝廷在這件事情上，也絕不會有絲毫退讓，正如大巫所言，壹旦今晚被他們得逞，無論對朝廷還是對苗家七十二洞來說，都是壹場浩劫。”
　　苗家大巫幽幽嘆道：“王朝更叠，兵戈相交，生靈塗炭，苗家人世代都只希望能夠遠避兵戈，太平無事在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土地上傳承下去。我身為大巫，最大的職責便是要保護好苗家子民，讓他們不要卷入世間的紛爭，即使付出壹切代價，那也在所不惜。”
　　“大巫說的極是。”齊寧道：“在西川有壹股躲在暗中的勢力，他們在楚國興風作浪，目的就是要挑起紛亂廝殺，但這股勢力幕後的主使壹直很神秘，而且根據我們的判斷，他的地位也壹定很高，因為許多本不可能任人驅使之輩，卻拜在他的腳下，任由他驅使，此人可以利用的資源很大，而我此番甚至輕易中了他的圈套，差點釀成巨禍。”
　　苗家大巫微壹沈吟，終於道：“妳來日月峰見我，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就是那幕後主使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