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：練習

　　為了能在舞會那天忘掉學業，盡情跳舞，莉莉花了大量課余時間追上《古代符文》的實踐課。
　　庫什認為自己要對她的傷勢負責，所以非常慷慨地貢獻了休息時間，認真細心地對她進行輔導。
　　莉莉希望他別這麽認真。
　　壹對壹的課太困難了。大班教學時，老師很難註意到每壹個學生的動向。但是現在只有她壹個學生，庫什會把她的動作調整到完美為止。
　　今晚，她又在庫什辦公室裏補課。
　　“……老師，我感覺手不聽使喚。”莉莉委婉地告訴庫什，壹邊看著自己歪歪扭扭的雕刻。
　　庫什寫出來的範本是流暢的，清晰的。
　　而她的，好像是有人摔了壹下石板，不小心皸裂出的痕跡。
　　“因為妳的練習不夠。”庫什告訴她。
　　他伸手在石板上刻下壹行古字，意思是“煥然壹新”，然後石板上的紋路都消失了，它變得光滑如初。
　　莉莉崇拜地看著石板。
　　“我的右手都要練出繭了……是不是因為我力氣不夠？”
　　“鐫刻的確是力氣活，但它的效果跟力氣沒多大關系。它取決於壹種……”
　　庫什斟酌著措辭。
　　“信念。”
　　莉莉茫然看著他。
　　“妳的心境要跟妳所寫的東西配合。比如妳在寫下‘聲如洪鐘’時，心裏想著‘我要大聲說話’，符文的效果就會更好。”庫什解釋道。
　　莉莉在練壹個叫“無影無蹤”的符文，它可以讓物品變得透明。
　　“還記得選課的時候，我跟妳說過什麽嗎？符文使用者的目標是非常重要的。妳懷著什麽樣的信念去驅動它，就能獲得什麽樣的效果。”庫什告訴她。
　　莉莉對此表示懷疑：“嗯……假如壹個治療符文效果很好，使用者壹定是懷著慈愛的、同情的想法嗎？”
　　她認為凱洛肯定不是“慈愛”和“富有同情心”的。
　　“壹般來說是這樣。但妳看見的‘治療’效果只是壹種表現，不代表符文使用者的動機是善意的。”
　　庫什忽然皺起眉頭，他常年缺乏情緒的蒼白面孔之上，竟然隱約浮現出憂慮。
　　“我認識的最精通‘治療’的術士，能用殺戮置換生命——殺死壹只健康的鳥兒，讓另壹只生命垂危的鳥兒瞬間活蹦亂跳。這是非常殘忍、邪惡的力量，動機也極端自私。”
　　“還有這種符文？”莉莉想到了那個讓奧狄斯害怕的術士。她還想到了凱洛。
　　庫什避而不談。
　　“接著刻妳的石板，現在已經很晚了。”
　　莉莉埋頭苦刻。
　　這次，她壹邊往石頭上鑿字，壹邊默默想著“快點消失”。當她刻完“無影無蹤”這行古字時，石板果然在她手下消失了。
　　她震驚地摸了摸，還是能觸碰到它粗糙的邊緣，但是光憑肉眼已經徹底看不見了。唯壹的問題是，墊在石板下面的桌子也有點透明。
　　“妳沒能精確地將符文作用在壹個物體上。”庫什嘆氣，“鐫刻的邊緣還不太……細致。”
　　“我盡力了……”莉莉有點灰心。
　　“多練習。”庫什又將石板恢復原狀，這次他從辦公桌後起身，走到莉莉身後，俯身握住了她抓著雕刻筆的手，“來吧，我再帶妳試壹次。”
　　這次莉莉的手沒抖了。
　　庫什緊緊握著她，他的手寬厚而冰冷，觸感柔滑，又很硬，像大理石壹樣。被他包裹的時候，莉莉能感覺到壹股狂躁的力量在指尖顫動，幸好有庫什緊緊握著她的手，否則她會把整塊石板畫得亂七八糟。
　　“感覺到了？”庫什低聲問。
　　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震動，低沈，但是有種強大的威嚴。莉莉努力不被這個聲音分心，全神貫註地盯著石板，壹心想著讓它消失。
　　在庫什的牽引下，她刻出的紋路精確而細致。最後壹筆鑿下時，石板完美地消失在了桌面上。
　　“太……神奇了。”莉莉睜大眼睛，抓著透明的石板摸了壹遍又壹遍。
　　庫什慢慢松開她的手，但是身體還靠在她背上。
　　“這是怎麽做到的？”莉莉驚奇地回過頭問，與他撞了個面對面。
　　她發現那雙瑪瑙似的幽深黑眼正盯著她的脖子看。
　　莉莉楞了楞，壓低聲音問：“老師，您餓了嗎？”
　　庫什是個吸血鬼。
　　這點她已經知道了。
　　根據他本人所說，他只需要每周喝壹點點血，維持最基本的生存。這點血可以從校醫院的血庫裏“借用”。
　　庫什慢慢從她身邊退開：“……有壹點。我到晚上會更……渴。”
　　他從櫃子裏翻出壹瓶紅酒，打開後，裏面是濃稠的血漿。他壹定用了某種符文給它保溫。
　　他喝了點血後，眼神看起來正常多了，也不再盯著她裸露的皮膚看。
　　莉莉覺得他的自制力壹定相當驚人。
　　畢竟整個學院裏都是血氣旺盛、年輕甜美、毫無防備的移動血袋，而他壹直表現得很克制。那次不小心舔了她，也是因為她身上有個不停流血的大傷口。
　　“我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直接從人身上吸血了，壹般只喝處理過的血漿。”庫什緩慢地說，“那次嘗了妳壹口對我有點影響……”
　　“好吧……”莉莉在心裏大罵自己缺乏自我保護意識。
　　任何壹個理智健全的人都不可能夜會吸血鬼。而她，每晚都毫無自覺地坐在庫什辦公室裏，跟他單獨相處，補課到深更半夜。
　　這肯定也給庫什帶來了困擾。
　　難怪他總是催她快點練習，多半是想讓她早點回去。
　　“那我今天先走了？”莉莉小心翼翼地問。
　　“妳不能借這個理由偷懶。”庫什皺了皺眉，有些嚴厲地說，“把符文練完，壹直寫到邊緣工整為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