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4章：送還

　　夏至剛要走，雙燕就急匆匆的出來了，見蘭芮看她，福了福。
　　“二小姐說想吃果子，讓奴婢去市集買壹些。”
　　“買果子？”蘭芮眉頭壹挑。她隔五日便要來壹次，便給了這裏負責廚活的蔣婆子壹些錢，讓她買菜時帶些時鮮的水果備著。有時她也會從家中帶壹些糕點來。
　　因此就算他們來的匆忙，可並不是沒有擺盤的果餅。
　　夏至時常隨蘭芮來此，也知道這裏不缺水果，也是滿腹疑惑。
　　雙燕笑著解釋：“蔣媽媽算準三小姐要來，壹早就去買了新上市的櫻桃，只是她不知二小姐他們要來，只買了小小的壹竹筐，收拾出來，只裝了兩盤子。二小姐見了，就說不夠，吃了兩個，又說這櫻桃太酸，讓奴婢去買些旁的果子來吃。”
　　蔣婆子是魯先生雇來的，並非蘭府的下人，為人誠實敦厚，就是過於節儉了些。每次給她的買果子的錢，她總會退壹些回來，說是買的太多，怕吃不了壞掉可惜。
　　蘭芮前世出自普通人家，又嫁了個壹無所有的賤男，世道的艱難體會深刻，見她這樣，也就由她去了。
　　“妳讓趕車的趙大叔去吧。這裏離市集有七八裏地，妳又不常出門，免得走迷了道。”
　　雙燕應下，卻沒走，為難的看著蘭芮。
　　蘭芮明白過來，蘭茉說要買果子，卻沒給錢。她便道：“去問玉桂取銀子，是了，讓趙大叔見著野味就看著買壹點，若是沒見著，便買四五只兔子回來。”
　　雙燕走了。
　　蘭芮進了房中。
　　蘭蕓壹見她，笑著招手：“三姐姐快來，這櫻桃又大又紅，比我前幾日在家中吃的甜許多，妳也來嘗嘗。”
　　蘭芮莞爾，走過去坐下。在蘭家，除了蘭淵，只有蘭蕓對她還有幾分真心。
　　蘭蕓撿了壹顆最大的遞到蘭芮手中。
　　蘭茉見了，輕輕壹笑：“六妹妹凡事都想著三妹妹，妳看，就是吃櫻桃，也將大的給三妹妹留著。”
　　蘭芝和蘭波聽了，都笑了起來。
　　蘭芮也跟著笑了笑，目光卻落在蘭茉跟前的青花瓷碟子上。
　　滿滿的壹碟櫻桃核，卻嫌這櫻桃酸。
　　蘭蕓畢竟才十歲，面子薄，聞言臉上壹紅，立刻給每人各選了壹顆。
　　屋中之人又都笑了起來。
　　櫻桃吃完，蘭芮招呼人進來收拾。
　　見進來的是雙燕，蘭茉面色壹沈，疾言厲色的斥道：“不是讓妳去買果子麽？妳怎麽還在這裏？難不成因我不是妳的正經主子，還使喚不了妳？”
　　俗話說打狗還看主人，蘭茉卻當著蘭芮的面斥責她的丫頭。
　　屋中的氣氛頓時凝滯。
　　各人也神色各異。
　　蘭芮面沈如水，冷冷的看著蘭茉。
　　蘭蕓瞠目結舌，蘭芝亦是驚訝，可卻難掩眼底的幸災樂禍，蘭波抿嘴不語。
　　雙燕壹楞之後慌忙解釋：“奴婢讓趕車的趙大叔去買了……”
　　蘭茉似乎並未覺的自己的行為不妥，不待雙燕說完，冷聲打斷她：“讓妳去，妳卻使喚旁人！真是長了壹身的懶骨頭！”
　　“二姐姐！”蘭芮提高了聲音，成功讓蘭茉閉嘴，才淡淡的道：“是我讓趙大叔去的，這裏離市集太遠，雙燕壹個女孩子，來去不方便。”
　　蘭茉沒想到是蘭芮不讓去的，怔了壹下，但見屋中幾人都看著她，惱羞成怒，冷笑道：“不過是壹個丫頭，也值得妳這樣想著。”
　　蘭芮不想說“丫頭也是人”之類的話，就是幾百年後，也並非“人人平等”，更何況是現在，她說出來，只會徒增人笑話罷了。她只看向蘭茉身後的白芷，“雙燕我這裏還有旁的差事給她，對了，二姐姐若是嫌趙大叔買的果子不合口味，不如讓白芷去壹趟吧。”
　　“她才來頭壹次，又如何知道市集在哪裏？”
　　“雙燕也未去過市集。”
　　蘭茉壹時詞窮。
　　蘭蕓見了，就笑道：“買果子而已，誰買不是壹樣？二姐姐與三姐姐為這點小事置氣，何苦？”
　　蘭芝也附和著：“是啊，都是壹家人。”
　　蘭茉哼了壹聲，氣呼呼的轉過頭去。
　　蘭芮在心中輕輕的嘆氣，若是讓蘭茉這般賭氣回去，文夫人那裏還不知會出多少事端，她就笑道：“都是我的錯，沒與二姐姐說清楚。”她親自執壺與蘭茉續了茶，端起來遞到她跟前，“二姐姐消消氣，來，吃茶。”
　　忍壹時氣，換壹陣安寧，她還是願意的。
　　眾人都看著……
　　蘭茉到底接了茶盅，“誰生氣了！”
　　蘭蕓就笑道：“我們都知道二姐姐是最大度之人，三姐姐、四姐姐，妳們說是不是？”
　　蘭芮笑笑，沖眼眶濕紅的雙燕使了個眼色，讓她先出去。
　　蘭芝眼中閃過壹絲嘲諷。
　　鬧了這麽壹場，就再沒了方才的語笑嫣嫣的氣氛，但誰也沒說走，只竭力維持著。
　　玉桂端了蘋果和鴨梨進來。
　　可沒人去看。
　　玉桂擺好，與蘭芮道：“三小姐，兔子買回來了，蔣婆子不知如何腌制，請妳來看壹看。”
　　蘭芮與眾人致了歉，隨玉桂出來：“什麽事？”
　　她不善做菜，玉桂知道，又怎麽會問她如何腌制兔子？用這個借口將她叫出來，肯定是有事要與她說。
　　玉桂道：“趙大叔回來的路上，被人攔住馬車，塞了壹包東西給他，說是給三小姐的，奴婢放在廂房，三小姐是不是去看看？”
　　蘭芮點了點頭，到廂房，入眼的就是壹個桃紅色的潞稠包袱。
　　玉桂三兩下解開。
　　裏面是壹件桃紅色的漳紗裙子，裙子的每個褶皺處都繡著壹只栩栩如生的蝴蝶。
　　兩人看著，赫然色變。
　　這件裙子，是那日蘭茉去鳳仙樓時穿的。
　　玉桂看向蘭芮，吶吶的道：“這……三小姐，這怎麽辦好？”
　　蘭芮將裙子攤開，雖早已幹透，可上面還留著壹圈圈斑痕。
　　“真是說給我的？”
　　玉桂點頭。
　　“二”和“三”發音相差甚遠，很難聽錯。
　　蘭芮沈吟半晌：“趙大叔可知道攔車的是誰？”
　　玉桂答道：“趙大叔說前頭那人十七八歲的模樣，衣著華麗，壹看就是貴介公子。”
　　十七八歲的貴公子……
　　這事都過去了兩月，難不成胡家還不死心？
　　蘭芮心中壹動，突然就想起了蘭茉方才的言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