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弒魯
必齊之姜 by 六月禾未秀
2025-3-19 21:53
作者有話要說: 開場之前,請允許我廢幾句話。
首先感謝各位親的留言,我沒有壹壹回復,是我德行不夠,在此深表歉意。
希望各位不計前嫌,繼續砸花、收藏、支持。
實在有意見的,也可以拍磚。只要意見誠懇,鮮花受得,板磚我也挨得。
至於更新,壹周二更大概就是我的極限了。我這個人性子急,手腳慢,木辦法啊……
問結局的親們,算命的已經提前預告過了。
當然,也不排除他業務不精,只算了個皮毛。
史官們惜字如金,才會給後人杜纂野史的機會。
如果單看結局,小白也算不上得道。
是不是悲劇,端看親們怎麽想了。
金風玉露壹相逢,便勝卻人間無數。
結果,其實可以不重要。
好了,各位久等,大幕拉開,這壹章終於要,見血了……
諸兒將我送上馬車,我戀戀不舍牽著他的手,想著今日壹別,又不知何時能見。他卻言笑如常,好像兒時將我送到宮門口,只是白天出去遊玩壹遭,夜裏就要回來的。
我壹路上都在思忖,諸兒究竟要做什麽?鮑叔牙所說的“殺戮未結”,難道又要開戰?他明明已經打了勝仗,況且,以兩國如今的情勢,根本不容再戰。再打下去,兩敗俱傷,豈不是讓他國坐收漁利……我輕輕揉著眼角,從小到大,諸兒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,我就是想破腦袋也不能從他那裏看出什麽。
不知不覺,馬車已行至驛館。
才進門,姬允就喝退左右,冷冷道:“國母回來了?”聽他口氣,就知道來者不善,我點頭應了壹聲。他又道:“夜裏共誰敘舊?”
“連夫人。”
“都做了什麽?”
“擺了席,聊聊家常而已。”
“幾時散的?”
“久別話長,直到粉墻月上。”
“妳兄可來陪飲?”
“不曾來。”
姬允冷笑,“難道兄妹之情,不來相陪?”
我按耐心緒,答他:“曾來相勸壹杯,即刻離去了。”
“席散了,也不回來?”
“夜深不便。”
“那妳在何處安置啊?”
我深吸壹口氣,大聲道:“君侯,妳又何必盤問至此!宮裏這麽多空房,還會少了我下榻的地方?我就住在桐月宮,昔日守閨之所!”
姬允並不理我的怒氣,繼續陰陽怪氣地問:“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遲啊?”
我哼笑出聲,他親自送我這個戰利品回齊國,難道不知道送我回來幹什麽?既然他要演下去,我也不願駁他的面子。“夜來飲酒勞倦,今早梳妝,不覺過時。”
“宿處誰人相伴?”
還真是沒完沒了,我好脾氣地應道:“果兒。”
“妳哥哥何處睡啊?”
“君侯這話倒問得好笑了,我做妹妹的,還管哥哥睡在何處?哥哥新婚,妳倒可以去問問王姬。”
“只怕哥哥倒要管妹子的睡處吧?”
“君侯此話何意啊?”
姬允終於爆發,怒喝:“姜諸兒三十多歲了,才娶正室,後宮至今只有連夫人壹個妻妾,又向來失寵。要不是她是連稱的妹妹,壹時還開罪不得,怕早就和其他幾位夫人壹樣,貶的貶,廢的廢了。我看妳們根本就是舊情未斷,妳和姜諸兒那檔子事,天下盡知。昨天夜裏兄妹同宿,妳當寡人真的不知道嗎?”
我哂笑,“君侯當初就知道了,還上趕著娶我。如今又知道了壹回,這是要廢我嗎?”我曉得他並沒有這樣的膽子,頂多在我面前逞逞威風,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得罪諸兒。
即便這樣,我還是挨了掌摑。姬允的手劈頭蓋臉地落下來,我撞到幾案上,摔倒在地,只覺得耳鳴目眩,臉上火辣辣地疼痛。
姬允追過來,還想動手,門外來人報:“主上,齊侯派使臣送帖,請主上同遊,以便餞行。”
姬允隨即恢復常色,整了整衣冠,平靜道:“知道了,轉告齊使,寡人隨後就到。”
門外的人退去,姬允狠戾地看了我壹眼,甩下壹句話:“等回了魯國,我再同妳這□□計較!”語畢,便摔門而去。
果兒沖進來扶我,替我擦幹凈嘴角的血漬,扶我坐下。我從未受過這樣的皮肉苦,許是被打懵了,呆坐良久。思緒如麻,亂發般糾纏在壹起,剪也剪不斷,理也理不清。今天早上諸兒怎麽如此輕易就解開了?他說:“桃華,妳還記得我對妳說過什麽?”那沒有出口的半句話究竟是什麽?似乎只要想得起來,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。
我的臉腫了半邊,果兒取藥來敷,我抽痛壹聲,頓時清明起來。“天呀!”我驚呼,推開果兒,大叫:“備車,備車!我要進宮!”
跌跌撞撞要出驛館,卻遭侍衛阻攔。“夫人,主上有命,您不能出去!”
“我不出去,他哪裏還有命?滾開!”我要用強,卻不是這些人的對手,情急之下,只能大呼:“阿蘇!阿蘇!快出來!”
阿蘇壹直在暗地裏保護我,此刻不知何處現身,三兩下就制服了眼前侍衛,套車護送我上路。
我不停地策馬驅車,壹路顛簸,揚起仆仆風塵。我好像大半輩子都在趕路,永遠的顛沛流離,永遠的疲於奔命,天下之大,何處才是我容身之所?
馬車行至宮門,我拉韁勒馬,才發現手上已經拽出了血印。阿費已經率人等候多時,我問:“魯侯呢?”
他似早有預料,不慌不忙地回道:“魯侯和主上同遊牛山去了。”
是牛山,我掉轉馬頭想要趕去,卻又遭侍衛阻攔。壹名仆從伏跪在我腳邊,阿費上前,欲伸手攙扶我下車,恭敬道:“公主,主上有命,公主若是趕來,就請您在宮裏休息,他稍後就回。桐月宮裏已經預備了公主愛吃的茶點。”
我還想掙紮,無奈對方人多勢眾,我只能被他們“請”到桐月宮裏暫歇。
才進內室,就聽見門外落閂,我隔著門縫大喊:“阿費,阿費,妳放我去牛山。諸兒要做什麽,想必也沒有瞞妳。萬壹兩國開戰,又是天下大亂,生靈塗炭!說不定還要牽動其他諸侯國……齊魯兩國交兵已久,早就沒有再戰的能力。周天子對齊國壹直心存忌憚,這是給他討伐齊國最好的借口呀……阿費!我知道諸兒對我用情至深,但這事絕不是兒戲,妳不能看著妳們主子做出這樣的亡國之舉來啊……”
但任憑我費盡唇舌,門縫那頭的阿費始終不辱不驚,客客氣氣地回著我同壹句話:“公主,主上要做什麽事情,我做奴才的,實不知情。公主您稍安毋躁,休息片刻,等主上回來再說吧。”
我不停地捶門叫嚷,憂心如搗,終於盼來諸兒回宮的消息。
阿費這才放我出去,告知諸兒此刻正在偏殿。我急急跑去,遠遠就聽見眾人呼天搶地的哀號,心裏壹沈,步子也跟著紊亂了。諸兒立在大殿之上,扶棺慟哭,如玉山傾頹。底下站著兩國大臣,也跟著他大放悲聲。眼前黑漆漆壹具棺槨,我心壹緊,直覺此番大勢已去!
我踉蹌著往前邁步,阿費上前攙扶,諸兒見我過來,緊了緊瞳子,眼底卻沒有絲毫傷痛之色。我咬牙瞠目,恨他怎會用情至深,又糊塗至此!
我被阿費攙扶到棺木旁,才要往裏看,卻被諸兒壹把攬過去,將我的頭壓在他肩上,附耳說道:“妳不要看,這事只管交給我。……妳的臉還疼嗎?”
我輕輕搖頭。諸兒揚手,我只覺後頸壹熱,便昏厥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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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再次醒來,已是夜深。果兒背對著我,托腮坐在門檻上。看她的背影,還有幾分少女時候的模樣,我壹時竟有錯覺,覺得時光逆流,我還是桐月宮裏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姑娘。只是壹場惡夢,壹夢十年。
“果兒。”我輕喚。
果兒轉身的剎那,我也從夢中驚醒。張嘴第壹句話便是:“姬允,死了?”
“嗯,主上在牛山遊玩,宴上酒醉,公子彭生送他回驛館的時候,在車上暴斃。”
“暴斃?如何暴斃法?”我認真看著她,拽緊她的手臂,道:“果兒,事到如今,妳千萬不要瞞我。”
果兒點頭,“彭生公子,天生力大無窮,活生生扯出了主上兩側肋骨,血濺得滿車,死狀淒慘……”
“彭生弒殺魯侯,是不要命了?可知道為了什麽?”我情緒激動,諸兒要殺姬允,有的是手段,又為何要牽扯彭生進來?
“聽說是為報紀國戰場上的壹箭之仇,那箭差點要了彭生公子的命。”
這理由倒是極合理的,彭生年輕氣盛,容易受人挑唆,幹出這等送命的傻事。可諸兒,卻不像是會謀害自家兄弟的人。自家兄弟?我輕壓額頭,稍稍理了理頭緒,又問:“楊夫人何處?我回來這麽久,也不見她。”
“楊夫人早沒了,先王去世的時候,就殉葬了。”
“殉葬?”不該啊,楊夫人有子嗣,按理不會給父親殉葬。
果兒又答:“是國君親自下令的,說楊夫人是先王最後寵愛的夫人,理應陪葬。”
我又細想壹番,抽絲剝繭,豁然確斯。
諸兒不戳破,不代表他不知道;諸兒不作為,也不代表他沒有手段。從黃地之盟開始,這就是他設下的壹個局:壹面借刀殺人,除掉姬允;壹面又不聲不響地肅清了姜氏血統。我倒吸壹口冷氣,真真是壹箭雙雕啊!
我和諸兒,永遠也不可能名正言順,想要在壹起,就只有不斷掃除眼前障礙。以諸兒的縝密心思,他的下壹個目標又會是誰?我不禁戰栗起來,難道,是我的兩個兒子?
我不敢再想。獸爐裏斷斷續續冒著白煙,我被熏得失了神智,諸兒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重復:“傾國又算什麽?桃華想要,我便傾其所有。天道人倫都可以枉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