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9章 眾生百態

　　華暮說是到了淩雲宗，其實離淩雲山還有壹截路。
　　站在逸電舟上方，聶天目視前方，能看到淩雲山雲霧繚繞。
　　但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，離黑雲城反而更近壹點，不過那華暮，似乎刻意想要避過黑雲城。
　　“我師父如今可在淩雲宗？”聶天輕聲道。
　　華暮搖頭，“暫時不在。”
　　“去了何處？”聶天好奇道。
　　“為淩雲宗找尋後路啊。”華暮壹臉無奈，“妳師傅對妳是非常有信心的，奈何淩雲宗內部的很多人，都不認為妳還能回歸離天域。在那些人的心中，即便妳還活著，也難以在短時間內，將碎星印記煉化。”
　　“更何況，妳消失前，也僅僅只有兩枚碎星印記。另外壹枚碎星印記，在寧央手中，眾人皆知。”
　　“只有三枚碎星印記合壹，才能封禁裂開的空間縫隙，將離天域的局勢穩定。”
　　“很多人都覺得，妳就算活著，還沒有來到離天域，整個離天域都被魔氣淹沒了。到時，妖魔將會洶湧而來，讓離天域再次成為妖魔的樂園。”
　　“因此，淩雲宗內部懇求妳師傅，去其它的域界，為淩雲宗尋覓壹個落腳地。”
　　“他被迫去了百戰域。”
　　聽完華暮的講述，聶天皺著眉頭，道：“我在離天域的親人，也就外公大姨，還有我師傅。他們三個如今都不在，我倒也不著急去淩雲宗了。華先生，不介意的話，能否送我去黑雲城，我想看看。”
　　此言壹出，華暮忽然沈默了。
　　聶天啞然，“有什麽不方便的嗎？”
　　華暮苦笑，“來淩雲宗時，我就刻意遠離黑雲城，即便是繞路，也不想妳從黑雲城經過。其實，我是不願意妳進黑雲城，不想妳看到更骯臟的壹面。”
　　他越是這麽說，聶天越是好奇，更加堅持，“我在青幻界，天門內，包括裂空域，都經歷了很多事情。我不再是妳眼中的那個孩子，我想，我有足夠的勇氣，去面對所看到的壹切。”
　　“那些骯臟面，也是我成長的壹部分，希望妳明白。”
　　“好吧。”華暮輕嘆壹聲，旋即不再堅持，改變了逸電舟的行駛方向，往黑雲城轉道。
　　能翺翔天際的飛行靈器，在玄天域等域界都極為少見，離天域更加是不太可能遇到。
　　逸電舟即便低空飛行，因為被華暮遮掩了氣息和蹤跡，外人也很難察覺。
　　逸電舟往黑雲城而來時，聶天俯瞰下方，只看到黑雲城附近的農田壹片荒蕪，似再沒有種植的痕跡。
　　以前的時候，黑雲城周邊也頗為熱鬧，農夫都在辛勤勞作，日夜忙碌。
　　但如今，他只看到那些農莊的農夫，都懶散地坐著門前，面色灰暗，眼中似瞧不出生機。
　　那些人雖然活著，似乎心已經提前死去了。
　　快要降臨黑雲城時，華暮尋了壹個僻靜地，讓逸電舟落下，聶天想了想，將董百劫贈予他的那壹幅面具戴上，對華暮和裴琦琦說道：“我想在城內多看看。”
　　“也好。”華暮點頭，旋即對裴琦琦說道：“琦琦，妳也換壹張臉吧。離天域如今有點古怪，以妳的容顏，很容易招惹不必要的是非。”
　　“哦。”裴琦琦從儲物戒內，取出壹張模樣平凡的面具，也輕輕敷在臉上。
　　之後，壹行三人才悄悄進城。
　　進了黑雲城，聶天沒有急於去聶家，也沒有去安家，就在黑雲城沒有目的的行走著，以自己的眼睛，去看黑雲城發生了什麽。
　　他隨後看到，黑雲城的人，和城外的那些農夫壹樣，明明活著，卻仿佛已死去。
　　大多數的人，都是眼神麻木，似乎在坐吃等死。
　　壹些稍稍有點實力的，則是持強淩弱，盡情宣泄自身負面的欲望，眾多青樓，吃喝之多，都在上演著末日來襲的最後瘋狂。
　　城內的各個角落，各個街區，日夜都有血腥的戰鬥上演。
　　搶掠，燒殺，奸淫，無處不在。
　　以前，維持著黑雲城安定的三大家族，安家，雲家和聶家，似乎都坐視不理，不再去管城內的安定。
　　夜裏，每家每戶都緊鎖著房門，不敢外出。
　　從那鎖死的房內內，能隱隱聽到婦人的哭泣聲，男人酒後的咒罵聲，還有孩童無力的勸說聲。
　　整個黑雲城，都彌漫在絕望和瘋狂的可怕氛圍，煉氣士無心修煉，只顧著享樂痛快，壹個不順心就大開殺戒。
　　凡人，不再勞作，以余糧渾渾噩噩度日，麻木地等候著妖魔入的侵，末日到來的那條。
　　在城內遊蕩了壹天，果真如華暮所言，他看到了人性各自醜陋骯臟的壹面，看不到希望的日子，逼的太多人成為了瘋子。
　　出乎聶天意料之外的，在雲家滅族以後，如今黑雲城的最強勢力，也並非安家和聶家。
　　反而是以前寒石城的袁家。
　　袁家所在的寒石城，遭受隕石的轟擊，城池幾乎被摧毀，損傷慘重的袁家，從此離開了寒石城，遷移到了黑雲城。
　　袁家的到來，取代了雲家的地位，成為了黑雲城最強大的家族。
　　初始的時候，因為聶天的耀目，袁家並不敢去動聶家，但隨著聶天的銷聲匿跡，隨著所有人對聶天的埋怨和痛恨，加上聶東海和聶茜，被巫寂悄悄送到了百戰域，袁家就肆無忌憚地對付聶家。
　　包括安家。
　　袁家的後臺，本是灰谷，灰谷被妖魔攻陷後，導致灰谷幾乎從離天域除名。
　　只有極少壹部分，從灰谷逃脫，袁家的袁嫻，為灰谷的壹名谷主，她運氣不錯，是少數逃過壹劫者。
　　袁嫻，也成為了灰谷，僅存著的壹股力量。
　　灰谷的厄運，讓各方勢力為之同情，在離天域遭受大劫時，各宗屏棄前嫌，空前團結。
　　袁嫻，如今代表著灰谷，作為灰谷最後壹股力量，他們被各方都照顧著。
　　也是如此，袁家入駐黑雲城，淩雲宗那邊都沒有多說什麽。
　　以前安家的靠山，乃是靈寶閣，靈寶閣經歷赤炎山脈的變故後，也損失巨大，後來妖魔的入侵，又被斬殺了眾多同門。
　　靈寶閣雖然沒有被除名，卻是各方最弱的壹個宗門了。
　　可安家，如今連這個最弱的宗門靠山，都失去了。
　　之所以如此，是因為安家的安詩怡，帶著她妹妹，在靈寶閣實在過不下去了，就悄悄去了血宗。
　　安詩怡姐妹，被血宗的宗主黎婧，看在聶天的面子上接納，提供庇護。
　　然而，血宗雖然接納了安詩怡姐妹，但在血宗的內部，很多人並不喜歡安家，沒有接納安家這個家族。
　　安詩怡姐妹的背叛，也讓靈寶閣將安家剔除在外，這使得安家連靠山都沒了。
　　常年依附淩雲宗的聶家，因聶東海、聶茜的離開，因聶天的原因，又壹次被淩雲宗內部的壹些人厭惡。
　　名義上屬於淩雲宗的聶家，其實也未能得到淩雲宗的特別照顧，加上很多人都覺得離天域的破敗和絕望，都是因聶天而引起的，這讓聶家也成為了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。
　　城內的很多煉氣士，包括自知必死的凡人，都對聶家借機生事，讓聶家人每壹次出門，都變得兇險重重。
　　遷移黑雲城的袁家，更是肆意對安家和聶家動手，安家和聶家的壹些族人，外出時，會遭受種種“意外”，橫屍長街。
　　在城內遊蕩幾番，聶天自然而然地，往聶家的方向行去。
　　壹路上，華暮和裴琦琦兩人，都只是默默跟隨，不發壹言。
　　華暮什麽都經歷過，什麽都見識過，他對黑雲城的種種惡劣事件，見怪不怪，內心早已麻木。
　　反倒是裴琦琦，似乎也沒有見過，在末日來襲籠罩人心時，壹座城池會滋生出如此多的邪惡。
　　她壹路行來，黛眉始終緊皺著，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。
　　聶天所看到的那些，她也是首次經歷，似乎也不震撼不小。
　　就在快要到聶家時，聶天看到了壹個許久未見的熟人——聶幽。
　　聶幽這丫頭，是他在聶家，所感受到的，為數不多的，能讓他有親情感的人。
　　時隔數年，聶幽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，只是體型有些消瘦，而境界，依然僅僅是煉氣九層，尚未跨入後天。
　　聶幽似偷偷出了門，如今在悄悄返回聶家時，被人給盯上了。
　　壹條清冷的街道，聶幽在低著頭迅速前行時，突然被兩個後天境中期的煉氣士截住。
　　而這時，聶天、華暮、裴琦琦三人，剛好出現在街頭。
　　聶天眼神陰冷，站在街頭停住，相隔數十米，遠遠看著那兩個分明是袁家的煉氣士。